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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钨丝灯悬在顶上,光投在桌上,麻将被打得噼里啪啦地响,少爷叼着一支烟,一片乌烟瘴气。
几个纨绔一边摸牌一边聊天:“阿白,你这可不厚道啊,赢了一晚上了。”
晏白吸了一口香烟,香烟燃烧的顶端骤然变亮,飞快地燃烧至滤口,只剩下一个烟屁股,按在烟灰缸黎碾灭,他吐出一大团烟雾,流里流气地说:“手气好了,挡也挡不住啊,我也没办法。”
他在一旁看着这些富家少爷随手抓起筹码扔来扔去,心情颇有些微妙,这一个小筹码就是一元,一个大筹码是十元,要知道如今的成年工人辛苦做一个月的工,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十元钱。上回他跟着少爷去过一趟晏家的工厂,还见到许多童工,他们干着和大人相差无几的活,但工资仅成人的一半,一个个都面黄肌瘦,多是小女孩,让人看着很是不忍。
少爷还与他说:“你看看你命多好,有我待你那般好。不然你也是这样。”
他说:“这么小的孩子也出来工作吗?”
少爷说:“不出来工作那做什么?穷人家哪养得起那么多孩子,能找到一份工补贴家用已经很不错了,比起被家里卖掉换钱,还不如做工吧?能省下一份口粮,还能拿到工钱……呵,你那什么眼神?你在可怜他们吗?觉得我们很残忍吗?这几个工位外面人家可得抢破头,还得跟工头打点银钱才能补进来干活呢。”
说这话的少爷让他觉得陌生,可他又不觉得意外。
“嗒哒。”
筹码磕在桌上的声响和机器的声音那么像。
灰白的烟雾中,他们带着笑意的话题还在继续:
“……我听说…包了个戏子。”
“戏子?那不是男的吗?有女的吗?”
“就是男的啊。”
“哗!”他们啧啧称奇,露出嫌恶的神色。
“男人?这也可以吗?听说他家太太是个醋坛子啊。”也有人好奇。
“当然可以,这你们就不懂了吧?男人又不会怀孕。”
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心乱如麻,看了看身旁的少爷,少爷一直没有发话,这时,少爷开口了:“男人和男人怎么做?”
挑起话题的少爷咸涩隐晦地笑了两声:“用屁股做啊。我听说男人别有一番妙处,就是略粗暴些也能受得住,能玩更多花样……”
边上的人既觉得刺激,又觉得嫌弃,说:“说得好像你已经试过了一样,恶不恶心啊?”
他莫名觉得心虚,心里一个咯噔,想起他和少爷亲嘴的事。正忐忑着,话题忽地被抛掷他们身上:“欸!我可没试过,若说我们之中有谁试过,我想必定是晏白了,喏,他同他那个小跟班成日里黏糊在一起,耳鬓厮磨,如一对小夫妻般。”
几人都很是赞同,露出心领神会的贱笑来,瞅向晏白:“喂,晏白,有没有?”
他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他们那问句落音时,他被吓得心跟着猛地跳一下,少爷依然淡定自若:“你说有没有呢?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们了,就这么嫉妒我手气好。再打两圈就结束,不管接下来两局输赢,我请你们去八大胡同玩,行了吧?”
有人花钱请他们去女票,虽说也没几个钱,但几个狗友们还是低低欢呼起来,将方才挤兑晏白的玩笑话抛诸脑后了。视线在白烟中并不清晰,话题是暂且揭过了,那人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晏白身边低眉顺目的少年,将目光放回手中的麻将上,大笑道:“来来,看我下把糊个清一色,把你输个底朝天,还得请我们去睡姑娘,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