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实一虚的两道脚步声,实的听着是人,虚的好像是鬼。
余亦勤朝魂楼摆了下手,大步向前的纸片人们动作一顿,开始自然倒地,然后他睁开眼睛,看见门口站着个戴棒球帽的年轻人。
“老板,有黄纸吗?”对方笑眯眯地比划道,“大的,整版的那种。”
“有,”余亦勤从藤椅上站起来,目光越过他,看见了一个形貌奇诡的怪物。
它周身褐黑,颜面似鳄又似狐,双目暗红,体表垂挂着干枯豆荚状的皮毛,体型类猿,一米来高,此刻正瞪眼龇牙,有阵扑面而来的凶煞气。
但从玻璃制的店门上看,年轻人的背后什么都没有。
这要是个普通人,大白天被这奇形怪状的鬼东西瞪上,少说也是一记呆若木鸡。
可惜余亦勤不太普通,他迅速打量完怪物,回头面不改色地做起了生意:“19一件,要吗?”
“要,给我来10件,”年轻人走进店里,斜跨的包不经意蹭到右边的货堆,堆在最上面的香烛腿被挂到,掉在了地上。
它没有碎裂,只是毛了边角,余亦勤觉得无所谓,毕竟对方不是故意的。
没曾想这年轻人素质却不错,上来就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个我也买了,您一起算账哈。”
“算了,”城里不比乡下,连个烧纸的地方都没有,余亦勤说,“这个你买回去了也没什么用。”
年轻人摇着头笑:“那我也不能让您吃亏啊,就一起算吧。”
余亦勤不喜欢客套来客套去,随他去了,蹲下身从货箱里往外掏黄纸。
旁边的年轻人大概是嫌干等无聊,拿出手机发起了语音。
余亦勤无意偷听,但对方即使转开了身体、压低了声音,他也还是听得见。
“老板我看完了哈,基本情况就是他们工地闹鬼的这一块,拆迁之前地上是个合神庙,庙里有口封起来的井,井里没有水,但是有一条死狗。”
“狗是一个星期之前发现的,说是死得很惨,身上全是刀口。当时井还没有挖破,那狗也不知道哪来的,烂得发臭,工地上的人把狗勾上来运到郊区去埋了,然后他们把井挖开,从井壁里挖出了两个生桩。”
“生桩你知道吧?我就不说了。”
这时余亦勤点完数量,正将纸往桌上搬,听见这个字眼,不由走了下神。
对方的老板知不知道生桩他不清楚,但他自己是清楚的。
所谓的生桩,就是拿活人最好是小孩做桩,打进地基桥基里去,以前的人认为生魂会以葬身之处为家,进而“庇护”建筑,让妖魔鬼怪都不得逗留。
余亦勤垂眼露了个有些讽刺的浅笑,心想这怎么可能呢。
生魂是人杀的人,死后就是妖鬼同族,它有什么理由来庇护仇人?
几个闪念之间,一米开外的年轻人又说了起来:“不过这里有个挺奇怪的情况,就是找你的孙总和其他人都说,生桩是两个不到一米高的小孩,骨化的很严重,应该埋了很多年了。”
“但我中途去上厕所,在里头碰见一大哥,他说挖出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小孩的骨头,而是两个刚死的成……”
这话到一半,店外突来一阵呼嚎,声音低沉浑浊,并不尖锐,但却震得人心底微微发颤。
余亦勤循声望去,就见之前蹲在店外的怪物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扑了上来,它速度奇快,动起来就成了一道黑色的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