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苗看出他脸色不太好,心事重重的模样,但没有问。
时局不好,谁的心情都不好。
饭菜上齐,沈无言拿着碗筷,想来想去,重重叹了一口气,“太过分了。”
两个孩子都齐齐看他,赵红苗问,“发生什么事了?”
沈无言说,“法国在巴黎召开‘和平会议’,我们作为战胜国参加会议,提出撤退外国在我国的军队和取消‘二十一条’的要求,这都是合理的。可那些混蛋竟然拒绝了我国代表提出的要求,甚至要把德国在山东的权益转让给日本。”
赵红苗虽然不掺和政治,一门心思都在三个孩子身上。但身处在这个大环境下,该知道的利弊还是知道的。
她吃了一惊,问,“那政府打算怎么办?”
沈无言对那个北洋政府没什么好感,现在消息刚传来,也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应对。他叹气,“我原以为袁世凯死了后世道会好点,可没想到,更乱了。”
三年前袁世凯死后,他真以为世道会好,军阀会消失。结果少了个能坐镇的,军阀反倒纷纷割据一方,谁也不服谁。段祺瑞掌管政府大权后,立刻投靠了日本,还想以武力统一南方军阀。
哪怕后来北伐军出征,也敌不过北洋军,孙中山先生的护法运动最终失败,军阀更是嚣张,局面更乱,恐怕以后会更乱。
沈无言眉头紧锁,说,“等等看吧。”
只是类似的“等”实在太多,赵红苗面带忧愁,说,“恐怕又会签字的,这几十年来,中国签的那些条约还少吗?”
她把“丧权辱国”四个字藏在了肚子里,没敢在丈夫面前说。
“条约若签,那是吾国失败,犹如腹中蛀虫,又深一寸啊。这合约一定不能签。”
赵红苗轻声,“条约签了也没办法,我们只是平民,能吃顿饱饭就不错了。”
沈无言看看三个孩子,眼里更是沧桑,“不会的……总有一次不会的……”
中国不会一直这么跪着走,她会站起来,哪怕他可能看不到,但他希望他的孩子能看得到。
他恨自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老师,他能做什么?拿着粉笔头扔在那些腐朽的人脸上吗?
有什么用……
“百无一用是书生。”
沈无言又重重叹气。
赵红苗也默默吃饭。
屋里的气氛压抑极了,连站在窗外的柚子都觉得心头沉重。她是一个历史过来人,知道中国还会历经很多苦难,但最后都会熬过来,熬过寒冬,迎来春天。从泥潭里站起来,重新成为一个巨人。
只是这一切对历史局中人来说,根本不可想象,也不可解脱。
柚子轻轻叹气,忽然觉得耳边有人呼热气,回头一瞧,一个高大身影罩来,吓得她差点叫出声。
等看清楚是谁,柚子生气说道,“你走路就不能带点声音!”
刚出现就被骂的陈近西说,“哇,你跟风起那毛球待久了,说话都一个德性了。什么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你和他身上不存在的。”
这会心跳才平复下来的柚子脸色好了点,说,“我家祖宗没跟你一起?”
“没啊。”
“老鬼呢?”
“也没见。”陈近西知道大家分散的原因跟刚才那只天降瘦猴有关,但他没说,反正除了他没人知道,那说出来干嘛,挨揍吗。
柚子皱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