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俭看到这里也就明白了,祁阳殿下圣心独宠,不是旁人能比的。因此连带着面对陆启沛,他也郑重了许多,从一开始就不曾对她失礼。
皇帝每日需处理的政务有很多,但为君十数载,他也不是日日伏在案头不得休息。事实上今日的政务他早就处理完了,一下午的时间都在与祁阳闲话,就是不召见等在偏殿的陆启沛。
直到拖不下去了,他才冲着祁阳摆摆手道“去去去,你要真不愿意走,就去屏风后等着去。”
祁阳当然是不肯走的,她得了太子的话,今日打定主意要将赐婚的事定下来。当下亲手将茶盏递到皇帝面前,讨好一番又撒娇道“父皇,儿臣是认定了她做驸马的。您要敲打就敲打,可也别太欺负人,把她吓跑了我可要找您要人的!”
母妃早逝的祁阳自幼养在皇帝膝下,又得太子亲手启蒙,三人间的感情不是旁人能比。皇帝一直很喜欢祁阳冲他撒娇,祁阳表现的越亲近自然,他心中越是熨帖。
只是女儿终究长大了,会为了另一个臭小子对他撒娇卖乖,皇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当下虎着脸再次赶人“走走走,父皇还能吃了他不成?这小子若真如此怯懦,也配不上我儿。”
祁阳也知适可而止,当下不再多言。只冲皇帝讨好一笑,又望了殿外一眼,便去了屏风后等着。
陆启沛来得很快。少年人气质清朗,举止从容,哪怕是面对帝王依旧有股不卑不亢的气度……这是从一开始皇帝就发现的。他身居高位,满身威仪,寻常人见了都要先怯上三分。也只有眼前这个少年,从一开始见到他便只做寻常,恭敬是有,却不见怯懦瑟缩。
而今日再见,晾了她整整一下午,旁人只怕越发心惊胆战,偏她还能气度如初。
说实话,如果不是这小子拐走了他女儿,皇帝对她还是颇为欣赏的。只可惜多了祁阳在其中,皇帝看她也只能是老丈人看女婿般,除了挑剔就是不顺眼。
陆启沛躬身行礼,皇帝等了好一会儿才叫起,而后竟也没说别的,出口先是考较。
皇帝对陆启沛的接触并不多,除了春闱那份惊艳了他的答卷,就是前两日讲经时展露的博学。这都可以证明她的优秀,但这对于皇帝来说还不够,他总得为宠爱的女儿选一个最好的。
一番考较从天南说到海北,从朝局说到民生,陆启沛不卑不亢侃侃而谈。观少年模样,确是难得才俊,就连皇帝带着挑剔的心,听到后来,眼中也渐渐浮现出两分欣赏来。
两人正说到北疆局势,皇帝忽然沉声问道“你可知朕今日宣你何事?”
若是旁人,闻言必是要斟酌再三,可陆启沛却想也没想便直言道“臣今日在翰林院已听到流言,陛下忽然宣召,当是为了祁阳殿下。”
皇帝见她如此坦然,诧异的一挑眉“那你可有何话要说?”
梁国重士,君臣之间也少行跪拜大礼,陆启沛闻言却突然掀起衣袍跪了下去。她抬起头,一双澄澈的黑眸直视着皇帝道“臣斗胆,心慕殿下,恳请陛下赐婚。”
这话说得也太直接了,包括一旁侍立的张俭都忍不住眼皮子一跳,看了过去。
祁阳藏在屏风后听见,更是猛的站了起来,前行两步后被芷汀拉住长袖,这才顿住脚步依旧隔着屏风去看外间跪下的人。只抿唇皱眉,显是有些担心。
屏风外的皇帝却没说话,他静静地坐在龙椅上,一双眼眸凌厉深沉。殿中陡然安静下来,好似就连宫人们的呼吸都放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