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恩轻轻推开靳尧,有一些话他应该让这个过分单纯的孩子知道了:
“她这样对我,才是让父亲满意的,许家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这里是一个丛林,弱肉强食,胜者为王才是铁规则,我父亲也是斗倒了他三个哥哥才坐上家主的位置,他希望他未来的继承人也是一个有狼性有狮虎魄力的人,所以他一直默许我们四兄弟争斗,太太不停敲打我,才是给她自己的儿子练磨刀石,她如果溺爱我,在父亲眼里,那才是存心把我养废,居心不良!”
许泽恩并没有提高音调,但是那话里咬牙切齿的意味却怎么都遮掩不住。
靳尧完全听不懂,这么复杂的人性,他完全理解不了,他只是心疼许泽恩,靳尧的眼泪不断地往外滚,怎么擦都擦不掉:“那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知道有多久了?”
“六岁那年,我就知道了。”
靳尧张大了嘴巴,眼泪凝结在他脸上:“你、你怎么会现在才告诉我?”
许泽恩伸手帮他一滴滴擦眼泪:“因为你那时候太小了,告诉你只会让你害怕。”
“可是、可是你比我还小啊!”
“可是我懂事比你早啊,”许泽恩翻过身,躺在枯叶上,一只胳膊遮住眼睛,挡住那直射入他瞳孔的彩光,“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养的小京巴被三哥的杜高咬死了,你也被咬伤的事吗?”
靳尧重重点头。
那年靳尧和许泽恩养了只小京巴,每天放学后靳尧都要去遛狗,半个多月下来他几乎带着小狗遛遍了整个庄园,直到有一天和许延钦狭路相逢。
那时许延钦已有十五,他养了只杜高,靳尧以为全天下的狗都跟自己的小京巴一样纯良可爱,远远地还冲着那杜高打了个唿哨,然而那杜高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小京巴冲了过来,等到靳尧回过神来,杜高已经一口咬住了京巴的脖子!
靳尧那时候虽然早就开始习武,但他学的是自保和对付敌人的防身之术,没人教过他怎样对付恶狗,便是这样血腥的画面他也从来没见过,可他知道那是自己和许泽恩的小京巴,它会被活活咬死,靳尧直接扑了过去,他以牙还牙也一口咬上了杜高的脖子!
那腥热粘稠的液体在口腔里蔓延的滋味,是靳尧这辈子最大的童年阴影,杜高犬一声狂吠,转头咬住了小靳尧。
恶犬怒吼,小京巴叫得撕心裂肺,小靳尧那时候几乎魔怔了一般,不论杜高怎么撕咬抓扯他,他死死咬着杜高的脖子,一双手卡着杜高的嘴,完全是发疯拼命的架势。
惊叫声,呼喊声,口哨声,纷至沓来的脚步声,隐隐约约似乎还有哭嚎声,靳尧迷迷糊糊中被喧嚣包围,疼痛铺天盖地袭来,彻底淹没了他的神智。
那天的自己最后是怎么被人救回去的,靳尧已经记不清了,等他醒来之后就看到许泽恩眼眶通红地趴在他床头,许泽恩脸上有许多擦伤,额头上还包扎着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