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怕是在家里盼了一下午吧……盛竹将怀里装着笔墨纸砚的蓝包递给她,刮着她的小鼻子逗趣道:“这么急啊,看来我们家要出一位女秀才咯。”
沈溪羞红了脸,“才不是呢。”
说完,拿着包像只蝴蝶一样飞回了屋。
沈篱刚把马安顿好,见状走过来,疑惑地问:“娘子,你给小妹买了什么好吃的,高兴成这样?”
盛竹眼神微闪。
按理说沈篱才是沈溪正宗的监护人,她没跟沈篱商量过就自作主张,沈篱会不会不同意,甚至生气呢?
不过这事儿瞒也瞒不住,迟早得告诉他。
她清了清嗓子,道:“不是好吃的,是文房四宝,我打算让小妹去村里的学堂读书。”
读书?沈篱大感意外,下意识皱了皱眉,“为何?”
盛竹反问他:“为何不可?”
她笑笑,笑里带着些许嘲讽,“莫非你也跟那些老古板一样,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
见她口气不悦,沈篱忍不住苦笑:“你呀,什么都好,就一点不好——总是不够信我。我哪里是反对小妹读书识字,若不是她从小体弱,不能太耗费心神,我早已经给她开蒙了。”
当初,父亲沈京生虽是农家子,却颇有才气,除了大姐沈桃从小被祖母抱去教养外,他们兄弟三个都是父亲亲自给开的蒙。父亲待人温和宽厚,教导他们的时候却极其严格,不完成当天的功课是不许吃饭的,为此,三弟不知道饿了多少顿。
只有小妹,因为是遗腹子,连父亲的面都没见过,又身子骨差,他只求她平安就好,哪里还敢奢求她读书识字
原来是这样,盛竹有些不好意思。
她确实对沈篱还缺乏足够的信任,总是想着他是古代人,就觉得他的思想一定很古代,习惯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知道你担心,可你刚才也瞧见了,小妹拿着那些东西的时候有多高兴。如果她的生命注定短暂,为什么不能让她遂了心愿,了无遗憾地离开;如果她的生命注定长久,那么提早做打算,又有什么问题?”
这样的话,沈篱还是头一回听说。
他觉得是谬论,可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很奇怪,明明他媳妇大字不识一个,为什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还都挺有道理?
沉思片刻后,他退了一步:“这样,先试几天看看,要是小妹身体吃得消,那就继续;要是吃不消,那”
盛竹立刻接下话,“要是吃不消,不用你说,我第一个把她揪回来放家里关着,行不行?”
“行。”沈篱笑了,将她的小胖手包进掌心,低头看着她,眼神温柔,“谢谢你,娘子。”
能为小姑子做到如此地步的嫂子,这世上能有几个?费钱费心思不说,还吃力还不讨好。可明知道结果,她还是做了,这样一个至情至性的女子,他有什么理由不爱?
次日,盛竹把速效稳心丸放进了茶水里,哄着沈溪吃了,然后给她穿上了之前买的新衣裳,扎了个漂亮的双丫髻,背上斜肩包,提着小竹篮,带着大黄狗,雄赳赳气昂昂朝着村里的学堂进发了。
学堂在村西头,白墙黑瓦,距离最近的人家也有百来米,看起来有点儿冷清,好在门口种了几棵大白杨,还有屋里传来的朗朗读书声,冲淡了这种孤寂。
盛竹站在窗外瞄了瞄。
正堂上挂着一幅老孔的画像,底下坐着三十多个学生,学生年龄参差不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