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州是沿海州府,本来就土地贫瘠,耕地稀少,加上国朝盐政的中心南迁,扬州成为国朝新的盐都之后,莱州就渐渐地没落了下去,如今已经差不多是全国最贫穷地县之一。
越是贫穷的地方就越发愚昧。
总之,莱州的情况很不好,其中琅琊县尤甚。治下百姓愚昧,又有一干皂隶掣肘,结果当地只知道拜蝗神甚至还用童男童女祭天却不肯扑杀飞蝗。琅琊县上任知县治蝗不利,又救不下那一双孩童,被逼无奈之下,一气烧了满是蝗虫的农田,自己也投身烈火。
如今琅琊县只能挂在莱州府的名下,由知府衙门兼管着。可是莱州怎么也是州府,事务繁多,哪里顾得上琅琊县到底是好是歹?
听说了邢岫烟的来意之后,闵万重闵知府就道:“布政使大人的爱民之心,下官敬服。可要说莱州治下适合捕猎海鱼的地方,恐怕非琅琊县不可。只是这穷山恶水多刁民,恐怕……”
白旭在边上欲言又止。
邢岫烟也知道好地方早就被人瓜分了,她也没得选。
她当即表示:“知府大人能提点侄女,便是体恤侄女了。既然如此,那侄女出钱买下这琅琊县沿海的滩涂地,您看如何?”
滩涂地,都是没人要的盐碱地,邢岫烟要买下,当然没有问题。
虽然去户部上红契这两年怕是做不了,可如果是白契却没有问题。而白契,有莱州知府衙门做担保,一样具有法律效应。
这县官不如现管。
邢岫烟如何经营自家的田地,那是她自个儿的事儿,就是天皇老子来了都管不着。
邢岫烟以三两一亩的价钱把琅琊县的海滩联通那座海湾中央的青山岛都买了下来。办完手续之后,闵知府甚至还很大方地让白旭陪同邢岫烟往那琅琊县走一遭。
出了知府衙门,邢岫烟上了车,白旭坐在外面的车辕上,往驿站而去,路上,白旭忍不住道:
“丫头,你可上了大当了!”
邢岫烟道:“姑爹难道是说,琅琊县那边禁海禁得十分厉害?”
白旭道:“怎么可能!都闹了一年的蝗灾了,再不让百姓下海,这不是把百姓往死路上逼吗?如今可不止山东,只要是闹灾的省份,虽然不曾开了海禁,可是渔船若是在近海捕鱼,各州府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那可是那琅琊县附近有倭寇?”
“那倒没有!”白旭道,“我是说,那琅琊县多刁民。尤其是一干皂隶,实在是可恨!”
“侄女知道,穷山恶水多刁民嘛。实际上呢,不过是县令被架空,那些皂隶仗着几代的经营在乡里称王称霸罢了。在琅琊县置办产业,遇到的头一桩事情,就是那些背后有皂隶撑腰的破皮无赖的找事儿。是也不是?”
“你都知道?”
“侄女不止知道这个,侄女儿还知道姑爹在担心些什么。怕是在姑爹眼里,若是我父亲来还好些,到底是个男人,偏偏我是个姑娘家,年纪也小,怕我被那些人欺负。对不对?可要我说,这也许就是闵知府特意推荐了琅琊县给侄女的原因呢。”
“知府大人?”
“没错!治下有这么个所在,知府大人就能安心了?琅琊县终究是莱州府治下,琅琊县不好了,知府大人的考评也会被牵连。姑爹希望我能好好儿的,可是知府大人却想借我的手治理琅琊县。毕竟,那位王县令的事儿,实在是……”
邢岫烟说到这里,声音就低了下去,而白旭也是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