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以前,”赵旭双手环着腿,“生意没做好,一塌糊涂……他娘也跟我离婚了,这里虽然不咋样,好歹还有个立脚的地方,于是就回来了。”
赵一踞喉头发涩赵旭的现在,仿佛就是他的将来,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信,妻子应该不会离开他,可如果真的落败到这种地步,自己又怎么能让妻子跟女儿跟着自己受苦?
头皮一阵发紧。
赵旭却说“你们族内倒是兴旺的很,你们大姑是能人,你二伯家里两个堂哥又出息……你也是大老板了,这次回来是玩儿,还是有别的什么事?”
赵一踞像是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假作无事“随便回来看看,明儿就走了。”
赵旭不觉着意外“这么快……不过也是,除了这海,也没什么可呆的了。”
赵一踞沉默。
无话可说,赵旭咳嗽了声,眼神有些闪烁,终于他说“对了,你们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嗯?”
“别见怪,我只是随口问问,之前赵森回来,突然叫人抽干了卧龙湾,还有你那当老师的二堂哥,他本来也是稀客,人家又忙,却破天荒地也回来住过几天,所以我才胡猜的。”
“我二哥也回来过?”
“你不知道?住了大概有六七天吧,整天在卧龙湾边上溜溜达达,还上了几次山,这海边也常来,东瞅瞅西看看,看着倒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
赵一踞想不到,自己受人指点临时起意才有的这趟回乡之旅,他的这两位堂哥却早就想到了,自己总是比别人慢半拍,不管是脑袋还是钱袋都不能相提并论,可见在这场“夺宝之战”里他的获胜几率实在是微乎其微。
他无话可说,只能尽量找个话题打破尴尬“你是住在这里还是?”
“我在这里负责接着菜市场过来的粉渣车,不过现在也不许采石了,也不知这份活能干多久。”
这个话题显然选错了,场面更加尴尬。
两个男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下来,成年人世界里的凄风苦雨,跟前方海边上孩子们单纯的欢天喜地,形成了鲜明对比。
直到赵旭重新打破沉默“其实,我想说……”他的手揪着黑裤子一角,“过去的事情……”
他仓促看了眼赵一踞,黝黑的脸上掠过一点不自在。
赵一踞知道对方想说的是什么。
当初赵一踞的父亲搞的是养殖,赵旭家里却是开采山石,碎石跟粉渣无处倾倒,有的便随意倒在卧龙湾,或者海沿子上,一来二去,当然对于养殖所需的水质产生了影响。
当时因为这件事两家还起了争执,对方仗着人多势众,态度强横,还扬言动手。
后来赵一踞的父亲病倒,顺势就结束了养殖场。
可是造化弄人,在后来的一次采石之中,赵旭的父亲给滚落的石头击中脑袋,当场死亡。
如今,物非人非,父辈们都已经去了,不管是养殖场还是采石场也已经终结,赵一踞笑了笑“咱们现在都该往前看啊。”
赵旭一愣,顺着赵一踞的目光往前看去,却见儿子正伸着手,向宝宝展示自己才捉到的小螃蟹,宝宝乐得在水里蹦了起来。
两个本来各抱愁苦的大人见状,忍不住也都会心地笑了。
往日的恩怨,都在潮润的海风跟孩子们的欢笑声中中一点一点地消散了。
赵一踞开车回到宅子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自己的二哥赵淼居然也回来了。
他很快明白,赵淼显然不是突然回来的,应该是知道他回了老宅,所以不放心也跟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