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从寒不过是早些年亲自出面打理过几家店面、几个钱庄,便被世家中人指着骂他不务正业、糟践门楣。
伯爵府的那些亲眷们也纷纷低看他,然后转头又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向他要钱,一脸“我用你的钱完全是给你面子”的欠揍表情,直让朱从寒恨得牙痒痒。
从两位摊主方才所言来看,这位席家小姐显然平日里喜欢亲自下厨,是与寻常世家贵女偏爱琴棋、花卉等所谓的高雅艺术而完全不同的做派,也不知道这样特立独行的她在席家过得怎样,日子是否艰难?可曾被人欺负?
朱从寒觉得自己与她很是有些同病相怜,不禁心生怜惜之意。
洪老板看他脸色不对劲,好心问道,“客官你没事吧?”
朱从寒摇摇头,甩开心里的那丝不舒服,回道,“没事,你继续说,哦对了,这碗我吃完了,再来一碗。”
洪老板又煮了些馄饨,边煮边道接下来的故事,“后来我去看大夫,大夫说我有点肝虚,最好平日里用补药温养,我记得那小姑娘告诫过我,若非大病重病而不得不吃药治疗,这补药最好是能不吃就不吃,伤肝。”
“我只是肝虚这种小毛病,手里又没钱买药,心想反正不死人,左右不过人难受些,这病就没去管它。不料几天后,一个青衣小厮找到我,我这才知道原来那小姑娘竟是席州判家的千金。”
“小厮说他奉她家小姐之命来给我送猪肝菠菜养肝粥,我受宠若惊可又没太当回事儿,毕竟从来没听说过这吃饭喝粥也能治病的,不过好歹是人席家小姐的一番善意,她心善人好,堂堂官家小姐居然记得我一小人物的事,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瞧不起我,还亲自给我做粥。”
“我心想,哪怕这粥做得再难喝,拼着她的这番不同,我也得一滴不剩地喝个干净。谁知我刚喝一口,整个人就愣住了。”
洪老板挠挠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当时的感觉,就是觉得吧,自己过去几十年都白活了。”
“我以前喜欢喝天成铺子的酒,喜欢吃鸿运楼的大酱肘,喜欢和一帮人去街上吓唬人、耍威风,有吃有喝有脸面,觉得这样的日子才是快活,可是和那口粥相比,又能算哪门子的快活呢?”
洪老板苦笑道,“酒是最低等的浊米酒,肘子也是省事的猪肘子,随便拿酱汁一裹,就囫囵咽下,我以前没见过世面觉得那就是人间美味,可又从来没想过为了‘美味’去做点什么,弄到钱就吃,没钱就看别人吃,每天过得稀里糊涂。”
“可那口粥……”洪老板陷入回忆,恍惚道,“那口粥一下肚,就让人觉得便是立马死掉也无妨,后来转念一想,不行还不能死,死了就再也吃不到了。如果每天都能吃到这等美味,那样的生活才该叫快活,才能叫有面子。”
“但是我能尝到完全是因为席家小姐可怜我,我自己又有什么本事配得上这等美味呢?没有,完全没有,一丁点儿都没有。”
洪老板举起右手,手握成拳,庄重道,“所以,为了让自己能配得上那口粥,我决定从今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朱从寒……
真是个伟大的理想。
洪老板道,“客官你莫笑我,你是没尝过那粥的滋味,不然你也一样。”
朱从寒不置可否。
洪老板感叹道,“想我烂人一个,也有机会吃到这等美味,我那辛苦操劳了一辈子的老娘、还算勤快的婆娘还有小豆丁大的儿子却只能每天粗茶淡饭填个半饱,我还总拿她们的辛苦钱去赌博喝酒,我……我真是个混账王八蛋。”
“想通以后,我决定去找个正经营生,努力赚钱好好养家,不求让她们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