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画的地图,不是一般的地图,他的地图上不但包括了道路山川河流,还包括了河道的深浅、山峰的高度、甚至四季的风向,都用特殊的标记标明了。”燕师父幽幽地说,“这里虽然是片戈壁,可是距申王都并不远,拿到他那份地图的人……”
严师父沉默了很久,微微点头,“那是份行军地图,谁拿到,就能带着大队人马穿越戈壁去王都。”
“掌柜的,我有句话说,”燕师父沉吟了片刻,“我们俩都是一把年纪了,也该收手了。这些年来,这条道上的钱掌柜的你赚得已经不少了,我们出来跑的人,不知道哪一次就把命跑没了,所以更要惜福。这一趟跑完,我想撤了,我在青石城外买了片小山,想种片果林做营生,我那个儿子聪明,我想他长大了混个一官半职,别被我拖累了。”
“我知道了,没问题,”严师父低声说,“其实……去年那一遭后,我已经想洗手了。但这一次我不能不来。”
“怎么?”燕师父一愣。
“今年是多少年?”严师父那双总是眼帘低垂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冷厉的光。
“德兴十年。”燕师父说。德兴是当今天子的年号。
“我我我我我……”李长文又说。
“闭嘴!”燕师父低喝。
曲终,琴弓一拉到底,发出一声裂帛般的长音,拉琴的人起身,把琴和弓都放在了砾岩上,一步步向着车队走来。
他被火光照亮了。一身整齐的墨绿色绣金长衣,手工精湛,从上到下裹满全身,一双褐色的牛皮靴子,是戈壁上“沙民”常穿的衣服,可他根本不像这戈壁里的人,“清秀”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他简直说得上“英俊”。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一张线条清晰的脸,高挺的鼻梁深陷的双眼,两道黑浓的眉,一道淡淡的刀疤添了他的英武。他的长发黑白相间,用墨绿色的头巾裹起来,缀着金色流苏的末端垂下来挡住了半边脸,只有一只眼睛露出,微微眯起,眼角带着一缕让女人为之痴醉让男人为之胆寒的邪气。
他的背后,是一张乌沉沉的铁弓,雕刻出来的黑色长龙围绕着弓身,整张弓带着浓郁的肃杀之气。
那个年轻人距申李长文他们还有大概十丈,站住了,抽出弓插进沙砾中,一言不发。
“这这……这就是马贼?”李长文愣了一下,“开玩笑的吧?有这么俊的马贼?一个人来劫我们几十号人?”
没人说话,雨哗哗地下。
“我就是马则!马则在此!”年轻人忽然出声。
李长文呆住了,“你说什么?”
“马则在此!”年轻人断喝。
久久的沉默。
“我官话说得不好,可马则说话好听又有森么用?”年轻人勃然大怒,“我萧子陵立森天地间!僧就是个马则!”
一声再也憋不住的笑如同穿空飞去的鸟儿,划破了漫天的雨声。
李长文实在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笑软了腰,双手撑在沙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那一曲长琴,那一张劲弓,那头黑白间杂的长发……好杀气好霸气好俊酷逼人的一个男人,一亮相就镇住了全场。可是这个名叫萧子陵的马贼一张口,什么杀气什么霸气立刻烟消云散。
“长文兄弟,要笑还早了点,这马则……可不好对付。”燕师父轻声说。
话音未落,弦声一震。燕师父飞起一脚把李长文踢翻。那一瞬间,一支箭贴着李长文的头皮擦过,几乎洞穿他的头颅。
燕师父同时拔刀,一刀把那支羽箭截作两段,俯身抄起崩飞的半截断箭,铜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