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野诧异地看了卢子柒一眼,点了点头。
“六年前,我被人包装得像礼物盒里的洋娃娃,从乡下送到了这里。”卢子柒的声音低沉,让慕野心中一颤。
“在那之前,一直习惯于在田野奔跑打滚的我从没想过自己会穿得这么漂亮。
送我进城的那个男人告诉我,他和他的女人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的父母在那里,比他这有钱一千倍、一万倍。
我沿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起,只看到黑漆漆,见不着光的深山,就如一张血盆大口,让人害怕。
我不想去看他通红的眼睛,他都不要我了,谁管他呢”
卢子柒的声音轻轻柔柔,落不着地,如同她夹在耳后的头发,又轻飘飘的荡在了空气中。
卢子柒沉默了很长时间,长到慕野都以为她的故事已经结束时,低沉的声音又响起。
“我不愿离开,在村外一公里的一个榕树洞躲了两天两夜。
不想离开的念头超过饥饿感,甚至超过了生命,最后奄奄一息得被村里的大人找到。
我在一群大人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小脸,那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认为这是背叛,没有原谅他,只记得他望着牛车离开村子时惨白惨白的脸,我骄傲得没回头”
慕野看向那张精致到没有一丝瑕疵的脸颊,她的表情很平静,但慕野很明显地感受到,儿时对同伴的伤害让她难以释怀。
“城里的家确实比乡下的家有钱多了。
送我来的男人谦卑地对城里的那个男人笑着,拘束得手不知往哪放。
吃饭的时候,不胜酒力的他居然也破例陪着好酒的城里男人喝了好几杯。
临走前,城里的男人叫我送他,我没和他说一句话。
只是要离开时,看到牛车上的他黝黑的脸上滚下的两行浑浊的泪水,心中竟无比疼痛,我暗骂自己没出息。
那一刻我还想起了那个乡下的女人,她还要照顾家中亲生的孩子,没有过来送我,只是临行前帮我编了好久好久辫子。
她说,以后没机会了替你扎辫子了。
我说,那以后我就不扎辫子了
再然后我就在这里了。
一晃已经好多年过去了,那些记忆都已经渐渐模糊了,是该忘了吧”
那一刻,慕野看着她一直披肩,从来没有扎过的长发,心中竟有些揪着疼。
“我的故事讲完了”卢子柒敛起眼眸中的悲伤,看着慕野盈盈浅笑“你的呢”
慕野沉默了片刻,轻声说着。
有着不同境遇,却有着相同孤独的两人相互慰藉,成为相互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
只是好景不长,又过了一年,卢子柒家道中落,离慕野家不远处的房子被她父母卖了卢子柒跟着她的父母去了外地。
要离开的那天,慕野怔怔地看着她家中的行礼一件又一件地搬进车里。
她的父母看着呆立一旁,面色苍白的小男孩,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对卢子柒说道“和你最好的朋友告别吧”
卢子柒吃力地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走到了慕野的面前
十五岁的她比十二岁的慕野高出了一个头,她用力地抱了抱慕野。
随后摸着他的脑袋嬉笑着说道“谢谢你来送我也谢谢你五年来的陪伴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慕野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带着哭腔说道“你也是你要保重,别忘了我。”
再之后,两人只能书信来往。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