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便好像是哽住了般,只有眼泪在眼睛里头不停地打转儿,其余一句话也是说不出来了。
文娘子最怕见人哭,忙坐直了身子告饶,“好丫头,晓得你心疼我。别哭,别哭。你家娘子什么都没有,也就只剩下一条命了,总不会连命都不要了。”
文娘子如往常一般伸手拍了拍乌鹭的脑袋,“兴也好,亡也好,都不过是百姓受苦而已。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什么,只不过不忍心看一城百姓都这么葬生,只为了上头的一丝念头,豁出去这么多条人命,天大的罪过也不止于此。”
天家自然不会有什么祸害,说到底皇位变更,归根结底能伤害的也只是最底层的百姓而已。文娘子可怜百姓,也算是可怜当初的姜家。
“有些东西,你有了,你不给别人,就是你的错。哪怕这样东西是你的命,那他也觉得这该是他的,因为你本身也是一个附属品。”文娘子拍着乌鹭的手忽然顿住。
这暂时的动作叫乌鹭忍不住抬头看过去,文娘子苍白的面上樱唇轻抿,眼睛空空洞洞的也不知道究竟在看哪里。
她这番话说的似乎是意有所指,可偏偏乌鹭却联想不到什么,只觉得一定是关于文娘子的过去,因此半句话也不敢多问,只怕又提起她的伤心事。
“娘子别想了,我晓得娘子心善,但总归要替自己好好考虑。娘子一定不会愿意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吧?那就更应该好好的活着。”乌鹭蹲在地上,两只手将文娘子冰凉的手握起来,贴着文娘子冰凉的手背,“活下去,娘子才能去做那些事情。”
语气很是诚恳。
文娘子瞧着她,空洞的眼睛里泛起一丝波澜。没有人比她更想活下去了,她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为姜家报仇。
“我晓得了。”所有的话都憋在心口处,一点儿也没法说出来,文娘子只得点点头,像是应承一般。
到底,这世间也只剩下乌鹭,还在关心她了。
文娘子没有过多的歇息,现在已经是夜里了,不过听乌鹭说这店家供给些夜宵,她们也饿了一天,总得吃点什么,便起身换了套衣裳,又吩咐乌鹭去请宋权和姜行一道下去。
“若是他们不愿意,那就算了。”文娘子坐在妆镜前头,拿着桃木梳的手微顿。
那边乌鹭正巧打开了门正准备出去,听了她的话,便回过头来,“娘子的意思是……”
“我说,贵家公子总不喜爱粗茶淡饭的。”文娘子瞧着镜中苍白的脸孔,桃木梳子一点点从发顶往下梳理着。
乌鹭隔得远些,只能瞧见文娘子的背影,她刚换了老太守为他们准备的几件上好衣裳中的一套,是出自蜀地织绣之手,一针一线皆细致,轻飘飘的一层,更衬得文娘子身形消瘦。
虽不明白为何娘子突然间转了心意,但乌鹭是不敢违逆她的,只担心又惹了文娘子哪里不适,因而便没有多问,轻快地应了一声,复又转身出去。
文娘子听着隔门合上发出的嘎吱一声,心上紧绷的弦才算松开。她不想看见姜行,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可能因为他说自己叫做姜行?也可能因为,他总说姜家还有人活着……文娘子没来由的害怕他,尤其当那双深沉漂亮的眸子里映出自己的面孔的时候,她似乎能看见一种惊恐之意,透过自己的瞳孔显现。
她害怕姜行。
是一种想要去逃避的感觉,一点儿也不想和他碰面。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