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里头是不见天日的昏暗,许是担心囚犯纵火,是以这里除了两侧墙壁上的火把以外,并没有别的照明物存在。这里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忘和唾弃的角落,酸臭糜烂腐朽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天牢,渗透进每一个毛孔里。
“没想到你会愿意来。”林芷梦依旧笑得温婉,不过着笑容比平日里真实了很多。
她独处一间,端坐在那张冰凉的石板床边,床上的被子已经看不清本来的颜色,但床边的人却没有半丝落难的窘迫与难堪。
易香香无意多说,只是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没错,她并不是自己主动来天牢的,是林芷梦托了柳樱雪给她带话,她才过来的。
林芷梦仍旧笑着:“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说说话,看看胜利者的姿态。”
易香香不语。
“你知道吗?我真的挺羡慕你的,总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切,幸福美满的家,万人之上的名誉地位,以及那个人的疼宠上天好像就是偏爱你很多很多。”
“可你看看我,他毫不犹豫的就判了秋后问斩,连问都不愿多问一句。”
她清晰的记得那一日,那个让她倾心的男子,毫不犹豫的决定了她的生死。他的眼里没有犹豫,没有疑惑,甚至没有恨。
他对自己,没有一丁点的情绪。
林芷梦苦笑,一腔痴情,终是错付。
易香香依旧没有说话,她看着林芷梦的眼神,也犹如一个陌生人。
林芷梦却笑得更深了。
“你们真的很像。”
她说完这句,却并不等易香香说话,而是自顾自的接着说下去。
“其实我和你们也很像啊,目的总是很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以前母亲给我一块手绢,哪怕我不喜欢,我也会装作喜欢的样子;但是我绝对不会告诉母亲,我不喜欢手绢,我喜欢她腕上的镯子。”
“我也不会直接问母亲要那只镯子,我会让嬷嬷找人帮我做一套衣裙,这套衣裙会需要那样一直镯子来配衬。当我素手纤纤的握住母亲的手时,母亲便会褪下那只镯子给我戴上。”
“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去得到自己想要的,可为什么这次错了呢?易香香,你告诉我,为什么这次错了呢?”
她非常认真的注视着易香香,好似真的想要知道答案。
易香香看着眼前的人,这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她拥有娇媚的容颜,拥有独秀一枝的才华;不说男人,就是易香香自己看到林芷梦这样楚楚动人的样子,也会产生怜惜之情。而若不是林芷梦曾是帝王的女人,易香香觉得她定然没有办法在这脏乱不堪的天牢里保持这份从容。
没有人会不对这样的女人产生心动,天牢的狱卒都不是善类,就好比她听说林家的那些女眷就全部都遭受了侮辱,丞相夫人张氏甚至不堪受辱而咬舌自尽。
林芷梦大抵是不知道这个事情吧?易香香这样想。
林家树敌太多,一朝落难了,自是牛鬼蛇神都要踩上一脚的。易香香没有悲天悯人的同情心说那些罪不及家人的话,因为只有对林家斩草除根,才能确保日后不会被反扑。
她从来都是一个自私的人。
但她并不想告诉林芷梦,林家其他人现在正遭受着怎样的伤害。
因为没有必要。
“你没有错,甚至为王败者寇,若是当日你安排的人杀了我,今天站在长春宫的人就是你了。只不过我比你幸运一点,我活下来了。”易香香这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