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三月,漫天桃花烈烈地开了。
僻静的院落,风吹开半扇纸窗,发出幽幽声响。
呼啦——
一阵风倏忽吹开半掩的窗,惊了灶台前昏昏入睡的女仙。
女仙霎时睁眼,一路小跑到门口,循着风吹的痕迹,隐作一团云,飞了。
*
山脚下,一袭粉衣匆匆,掠过无数荆棘。
不到半路,便被一人影拦下。
“女仙这是要去何处?”
方才还伏案昏睡的女子,如今站在偷偷摸摸的女仙面前,轻轻地拍了拍衣袖,问道。
女仙被吓了一跳,好久回神,怔怔说道:“小仙乃花神贴身侍女,景七,有一事需到妖界去。”
“哦?”女子黛眉轻皱,眼神冷冷滑过景七,落入这满眼葱绿。
声线清冷,“去往妖界需天帝通关令牌,若无,女仙恐怕去不成了。”
“在下并无通关令牌,但事关紧急,请守山仙子网开一面!”
景七垂眉,苦苦哀求。
许是紧张,又或是事情当真紧急,红通通的小脸上滑过几颗汗珠。
“本仙没什么本事,日夜在此守山,尽职尽责,望景七仙子配合。”
拦住景七去路的六笙,此时摇头晃脑,装出一副正经样。
景七苦恼,摇了摇头,头始终低着,“六笙仙子,求求你了,事关我花神性命,景七不得不去!”
六笙虽觉着可怜,但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景七仙子,不是我不帮你,若是仙命关天,为何不去天帝那处取通关令牌?若是不取通关令牌,我无端放你过界,花神虽无碍,在下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景七还想再说。
忽然间,满天花开,蝴蝶乱舞,天现异象。
六笙与景七齐齐抬头,一时被风中的花瓣迷了眼。
景七突然跪地,大声嚎啕,“花神,您当真离开了!”
*
“花神早在三百年前便受重伤归隐山林,现下香消玉殒,不过是天运之道,你不必挂怀。”
一白头老仙拄着拐杖,站在榕树下淡定地说道。
六笙趴在旁边一大石块上,学着他摆头,“土地爷爷,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总觉得......不大踏实。”
“有何不大踏实?”土地公剜了她一眼,“倘若三天后,你还能想起此事,再与我说不大踏实吧!”
六笙笑了。
是啊,三日后,她铁定是记不得了。
她叫六笙,却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得的这名字。
他仙有父有母,唯独她只有这山上一间茅草屋。
自打她记得的那天起,她的身边只有一位镇守此处的土地公公,而其他人、事......
不过听闻。
听土地说,此处名东荒,乃天界与妖界的结界。
听土地说,他发现自己时,自己便睡在这木屋里,昏昏沉沉,不省人事。
而后的每一天,她试图去想起过往,却记不得了。
反倒是,越是去想,越是记不得,连近几日发生的事情也一并忘掉。
还好。
烦心事忘了便忘了,仙山中日子清冷,也养了她这么个不温不火的性子。
此后,她只记得——
自己名唤六笙,乃东荒之上的守山小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