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臻在她身侧也叹道“金石以动之,丝竹以行之,诗以道之,歌以咏之,匏以宣之,瓦以赞之,革木以节之……”
这是音律的最高境界,但世人从未奢望一人能完成。
周沅芷道“他从何处想来!”
文臻苦笑“我想的。”
周沅芷愕然看她,文臻默然。当初五峰山上,不过无心随口一语,谁知唐羡之竟真的做成了呢。
之前黑湖之上开小楼,她以为已经是极致,却没想,唐羡之深藏不露。
她再次后悔在聪明人之前就该好好闭嘴,有些点拨对常人来说过耳烟云,对才智卓绝的人来说,却可能是开启宝库的钥匙。
半晌她舒了一口长气,喃喃道“幸亏只有他能……”
一人群奏堪称奇思妙想,而将这奇思妙想真的付诸实现,普天之下却只有唐羡之一人。
那许多乐器的同时弹奏固然是一个难题,但在同时弹奏时还能记住每个乐器所应弹奏的曲调且实现完美配合,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
这需要无比精密堪同计算机一般的大脑。
只有他这般才智,再加上音律大家精通各种乐器的能力,才能这般美妙和谐,神人以合。
唐家要真的人人有这个本事,那她和燕绥趁早从这城下转身。
长曲绵绵不绝,或雍容,或雅正,或轻快,或哀愁,如流水泻过,文臻听着听着,竟微微湿润了眼眶。
多像这一路相逢又离合的人生。
然而这么美的曲调也如这人生一般,时刻隐藏着杀机。
眼见他上高城,眼见他落高城。
在唐羡之的乐器大阵之下,连着三批人攻城,都被音波所袭,那音波便如唐羡之的曲调一般,层波叠浪,变化万千,无迹可寻。有时如巨浪层层扑打,有时如幽灵神出鬼没,有时如利剑悍然劈落,有时如万箭隐形齐飞……三批人再无一人能上城头一步。
而天京城的护城河又特别宽,唐军进城后这么短的时间还进行了修城墙厚城门封堵漏洞等等措施,哪怕是燕绥麾下武器特别精良,也很难远距离攻破。
更绝的是,天京本有九门,但唐羡之在燕绥逼近天京之后,就已经下令在天京城门前后垒墙,城墙加厚加高,竟然将其余八门都堵死了。加盖的城墙整个就是一个向内的斜坡,非常难爬,爬上去就是送人头。而小楼剑手主城楼一个没留,全部分配在另外八个城门,每门一阵,轻松收割人头。
那架势赫然不成功便成仁,不能打退敌人便和天京全城百姓一起死在城内。
负责其余城门攻击的京畿大营,几轮攻城后损失极惨,干脆退出了一射之地,就等着主城门燕绥破城。
一人一曲捍全城。
三次攻城后,燕绥下令暂时停止攻城。
大军就地休整。
文臻遥望着城头上的唐羡之,远远的也能看出那人神容如雪。
……
天京城内,现在实行了最严厉的管制政策。
所有人不许随便走动,不许在酒楼茶馆聚会,百业者暂停执业,连青楼勒令暂时关闭。每日每户只许一个人出门半个时辰,就近解决日常生活需要事宜。
所有人都被关在家里,杜绝了串联和被人利用煽动闹事的可能。
这使少量潜伏着的燕绥的暗线都没机会出手。
唐羡之很绝,他下达这样的命令,只用了一种手段——推了几个得了天花的病人招摇过市,称说天京某处开始了天花感染,哪怕站在病人对面都可能被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