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臻待他,比燕绥更残忍。
唐羡之垂下眼,指尖丝弦不休,仙翁长鸣。
再次悄悄咽下喉间逆涌的腥甜。
此刻,家族的人,应该已经快到了城门边了吧?
……
第三天。
燕绥一箭起,射落了城头高扬的唐字大旗。
这一次,音波没有能抵达那高处,拦下这凶悍的一箭。
断落的箭杆砸在城头,计算精准,没有伤人,却将那些悬挂的吹奏乐器砸坏了大半,半截箭杆支在了向内的城墙上。
雍容壮阔的大乐便少了一个声部,出现了短暂的停顿,随即唐羡之便又继续,依旧行云流水,听来毫无任何不妥。仔细听却能听出那首曲子已经被修改过,但修改得毫无痕迹。
这种临时修改妙手拈来的本领,令人再次惊叹。
唐羡之闭了闭眼,默默咽下一口腥甜。
……
射落的大旗,引起了城内人们的慌乱。
城内戍守的一些唐家将领面面相觑,心中都浮现不好的预感。
忽然有人狂奔而来,道“不好了,咱们的家小都失踪了!”
众人齐齐变色。
……
简陋的地道里,唐家族人艰难地行走着。
正如文臻猜测,永裕帝挖空了半个皇城作为自己的老巢,但是以他的谨慎,不可能没挖一条通往城外的地道。
那条地道在太子东宫,东宫位置离城门最近,离秀华宫也不远。按照永裕帝那夜的计划,从秀华宫出来,事有不谐,随时可以从东宫下地道再出宫。
秀华宫出口被堵死,东宫地道自然也没用上,唐羡之占领皇宫后,根据各处宫室位置,选出了几座离各城门相对最近的宫殿,逐一寻找,最后找到了这条地道。
浩浩荡荡的唐家族人在地下穿行。
护送他们的有少量唐家士兵和剑手,唐羡之不能撤走太多的人,甚至唐家高层都被要求上城头——唐羡之相信,燕绥对一切都有数,一旦他发现大量高层和高手被转移,唐家就会遭受最凶狠的打击。
他不会允许唐家的主力逃脱。
所有上城的男人,都是为了这批老弱妇孺做靶子。
包括他自己。
城头高楼起一曲,万千丝弦做剑舞,但为争权逐利故,百年世家归虚无。
……
当夜,京畿大营在又一次徒劳无功且被凶猛反扑的攻击中丧失了士气,早早收兵。
夜半,护城河淙淙流水中,无数人裹着羊皮泡出现在水中,再悄然上了准备好的筏子,穿越那一片杂草茂密的水域,小心而又迅速地向京郊而去。
当这长长的队伍终于平安地离开京畿大营的扎营区域时,所有人都长长舒了口气。
没有人知道。
就在护城河对面不远处的山坡上,小树林里,四大护卫带着人马,悄然而立,一直盯着黑暗中的护城河。
他们将所有人都一一看过,数过。
其间日语几次对中文打手势,询问是否要惊动京畿大营。
中文长久伫立。
他看见队伍里蹒跚的老人,抱着婴儿的妇女,娇弱的少女,一脸惊惶的孩童。
忽然便想起当年那个少女,走在路边,看见跌倒的老人会扶,看见孩童会摸摸他们的头,送上一块糖,江湖捞有老弱专座,八十以上老人可以打折。
他轻轻地摆了摆手。
日语有点不甘,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