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听着听着双手已经无力地放下。待傅医生全部说完,一旁也有护士准备好了文件递到了他的面前。他木然地接过纸笔,笔尖悬停在签字栏上却是迟迟下不去。
“你快一点好吧?里头情况危急,可是一点时间都耽误不了。再这样下去我看你也不用选了……”护士看男人还犹豫,可能也是急的,语气不太好地催促着。
“划划划。”笔终于动了,重重地落在了纸上,就如同执笔之人的沉痛心情,字字深刻直透垫板。
“再跟你确定一下,你是要保小是吧。”护士问道。
男人轻轻点了点头,再没有抬起头来。
医生和护士得到了病人家属的签字已经又急急进入了手术室。虽然病人家属已经签字,但他们还是会尽其所能尝试挽救病人,也不过是出于医者之心,尽一尽力罢了。他们没有看到,身后的男人在大门关闭的一瞬,有泪水顺着脸颊淌下。
“在你0岁的时候就因为贪恋母胎温暖,不愿顺利露头诞生,害得母亲因为生你实施剖腹手术,却也是被你耽误得已经非常虚弱,在大出血之下就此殒命。她是被你害死的,你可知罪?”
“……”他无法应答。
“嘛,沉默就算你认罪了啊。那么我们继续来看……”
“等一下!”这时他却忽然阻止,声音有些颤抖道,“让我再看一眼,就一眼……”
“人都被你害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切!”黑煤球嘴上抱怨着,但到底让画面定格了几秒后继续放了下去。
画面中的女人头发散乱,脸色和嘴唇都惨白毫无血色,虚弱痛苦的表情让人看着非常心疼。她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在这最后的最后,她拼着仅剩的一丝力气,用弱如蚊蝇的声响央求着,“孩子,让我……让我看看……我的孩子……”
围绕一圈的医生和护士都不忍心,大部分撇开头去,是傅医生双手托举着婴儿放到女人面前,叫女人就着他的手好好地看清了婴儿模样。
“我的孩子……你一定要健康、幸福……长大……”女人轻声说着祝福的话语,勉力将额头贴靠在了婴儿的脸颊上,然后突然卸力摔落回去。在那充满母性光辉的脸上竟是幸福的笑容。“呜……”他难掩哽咽。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妈妈啊!虽然是透过这漆黑中的屏幕,只能空虚地看着,哪怕伸出手去,手只会透过屏幕,他根本碰触不到女人。是他害死她的……
是的,他其实知道的。哪怕家里人都瞒着他,但他早就发现了。他这辈子一直在叫着妈妈的女人,他本来也不曾怀疑过是他妈妈的女人,其实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只是他的继母。原本他们都是那么苦心孤诣地瞒着他啊,家中哪怕是一张他生母的照片都没留下,是特意全部销毁了,怕不小心被他发现。而且爸爸和继母也是为了他,都不曾再生一个。
“耶?你哭了?哈哈!有什么好哭的?你不是一早就发现了,那个时候你都没哭,现在还哭什么呢?”黑煤球不合时宜地一边笑一边说着。
他立即愤恨地瞪向了黑煤球。也许他不是真的恨黑煤球,只是要把心中那钝痛的感觉找个方法发泄出去。黑煤球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你瞪我干什么?人又不是我害死的。是你。”黑煤球依然字字扎心。
是啊,是他害死的。
“要怪你就怪你自己。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