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华对秦氏倒没太大怨念。
毕竟秦氏真真切切宠爱了她十四年,虽说她心里有鬼,不耐烦装小孩子,后来更不愿意被拘在家里学做大家闺秀,主动避开秦氏。
但明月华承认,秦氏不欠她的,而是她欠秦氏的。
她主动远避他乡,除了当初有锦衣卫的无形威胁,最大的原因便是不想留下来,戳秦氏的眼。
当时秦氏突然小产,亲生的二女儿流落乡下吃了十几年苦头,大女儿与夫家不和睦,对她这个养女嫉恨非常。
这种情况下,明月华真的很难再留在沈家。
那就像是拿刀子不断戳秦氏那颗柔软的慈母心肠,不是报恩而是结仇了。
如今她自我放逐回到乡下,没了显赫的身份地位,甚至女扮男装找不到好婆家,或许在秦氏看来,才能稍稍缓解她心中的不平。
明月华也才敢上门来。
只是她“受罚”的日子还嫌短。要不是皇帝宣召,她原本计划等个十年八年,尘埃落定,他们这一辈都有了下一代,秦氏的怨气消弭得差不多再回来的。
不过如今她为千夫所指,与秦氏的两个亲女处境天差地别,提前回来倒也没关系。
明月华草草转过念头,任由青雀为她佩戴玉珮香囊,随口问道
“剀弟什么时候来的?”
“也就四五日吧,来跟大公子讨论学问,准备秋闱呢。”青雀解释。
“这香囊是大公子特意交代的,是他当年考状元时戴过的,有文曲星保佑,谁来讨大公子都没给,就给您了,保佑您今儿个一定能赢!”
明月华低头瞅瞅腰间眼熟的香囊,认出确实就是当初她亲手绣来送给大哥的那一个。
她绣艺只学了个入门,勉强能把针脚缝成直线的水平,就讨了个巧,花费点工夫画了图纸,绣了幅十字绣,做成香囊送给大哥讨个吉利。
沈明伦端方君子,珍而重之地当场换上她赠送的香囊,一直佩戴到殿试结束,之后珍而藏之,也在她意料之中。
至于谁讨都不给,一是因为这是她送的,心意可贵,不可随意转赠;
这二嘛,怕也是觉得她绣艺一般,实在拿不出手,会坏了她的名声,不如藏起来不见人。
如今兜兜转转又回来,明月华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好像有点委屈,还有点暖心,挺复杂的。
穿戴一新,明月华赏了青雀一个银元宝,溜溜达达去找沈明伦。
“兄长,我来了。有什么好吃的?好饿。”
一进院门,明月华便扬声招呼,又冲到院子里的金鱼池边吓唬里头优哉游哉的锦鲤。
“好像又肥了不少。”
明月华蹲在池子边,摸着下把自言自语。
“你又淘气。”
沈明伦迈步出来,见到眼前熟悉的一幕,恍惚似是回到从前。
“兄长,”明月华扭头招手,笑容灿烂。“咱们烤鱼吃吧!据说吃锦鲤得好运!”
沈明伦静静站着出神,秦剀凑过来跃跃欲试。
“真的吗?那咱们抓一条吃吃看,我还没吃过烤锦鲤呢。听说大表兄这一池子锦鲤很贵,想必味道也是极好的吧?”
“别胡闹。”沈明伦回过神,制止道。“快进来吃饭,待会儿还要去宣德楼。”
宣德楼是那几位大儒约战沈明的地儿,旁边挨着太学,文风极盛,平常进楼就要闯三关,闯得过几关能上几楼,题目极为刁钻,是学子文人扬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