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隶睁开双眼。
他下意识地摸向身边。
床铺是冷的,微皱的床单上没有丝毫的温度。
仿佛昨晚睡在上面的人只是一场幻梦,一个泡沫般的幻觉,一接触到阳光就破碎成虚无的气息,留不下一丝的痕迹。
韩隶瞬间心底一慌,他撑起身子,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摔下了床。
膝盖传来针扎般尖锐的刺痛,手掌掌骨硌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碾的皮肉生疼,但是韩隶却浑然不觉,他咬紧牙关,仿佛心底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呼呼的向内灌冷风,疼,也不疼,只是冷的慌。
那种令他筋骨麻木的冰寒几乎在瞬间就窜遍了他的全身,从心口蔓延到了每一处末梢神经。
“哗——”
身后的门被拉开。
熟悉的低沉嗓音在背后响起,那玩世不恭的懒散强调听上去似乎有点讶异:
“怎么了?”
韩隶急急扭回头去。
身材挺直颀长的男人站在门口,肩膀宽阔,只是简单地穿着件白色背心,单薄的布料绷在他肌肉紧实的胸膛上,勾勒出鲜明而优美的轮廓。
初升的旭日从他的背后照耀而来,将沈空冷硬英挺的面容镀上一层浅浅的灿金色,犹如一尊沐在晨光中的神像。
就连他手臂上纵横交错的狰狞伤疤,似乎不再可怖。
沈空走上前来,弯腰把韩隶从地上扶了起来,他的掌心干燥而滚烫,在接触到韩隶的瞬间,那真实而灼热的温度就仿佛瞬间将他从地狱中拉了回来。
那种冰冷麻木的空洞感渐渐褪去,韩隶重新感受到了外界的温度。
微冷的晨风,湿润的空气,灿烂的阳光。
他仿佛失而复得了什么极为珍贵的宝物,紧紧地伸手攥住沈空的胳膊,久久说不出一个字。
过了许久,韩隶才终于翕动嘴唇,艰难而沙哑地说道:
“我以为……”
他喉头一哽,说不下去了。
沈空突然意识到韩隶想说什么。
——“我以为你又走了”。
他心下一动,下一秒,就极其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韩隶微微别过视线,冷硬而阴戾的俊美面容也染上了窘迫的薄红,一时间居然再也找不到先前运筹帷幄,阴晴不定的幕后大佬气质。
沈空笑弯了腰,他那被长期血与火生涯浸润的杀伐气质被脸上的笑意柔和,看上去竟然有些年轻幼稚。
韩隶抿抿唇,装作不经意地瞥过沈空嘴角的笑意,唇畔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勾了起来,但他还是故作镇定地拉直唇角,装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模样:
“你……有什么可笑的?”
但是几秒钟后,他终于破功,也控制不住地露出一个笑容。
沈空倒是终于停了下来。
他的脸上仍旧带着笑意,抬手按住韩隶的后颈将他拉了过来,在他的唇上轻描淡写地碰了碰,低沉的声音因为笑声而带上了微微的沙哑: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离开?在昨晚之后?那我岂不是太渣了?”
这种说法实在太暧昧。
纵使知道二人昨天晚上只是终于把话说开,互诉衷肠而已,韩隶也还是没能维持住脸上的镇定,耳尖缓缓地红烫了起来。
他抬手扯住沈空的领口,将对方拉近,然后咬牙切齿地在他的嘴唇上啃了一口:
“你这么说的好像昨天晚上我们做了什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