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梦醒了。
她洗脸刷牙,吃完饭,和外婆一起坐着公交车,颠颠簸簸到了这个地方。
沈梨盯着墓碑下平整的石块,仿佛要将它盯出一个洞来。
——爸爸和沈桃没有去爱德华的城堡,他们就在这里,变成了灰烬,躺在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永远的封存在水泥下。
她突然就难过了起来。
你看,他们虽然没有去爱德华的城堡,可沈桃还和爸爸在一起。
他们还被妈妈惦记着。
而她已经渐渐被遗忘。
她才是孤零零的爱德华,不被人理解,缩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构筑自己孤单的王国。
妈妈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来墓园的时间越来越多。
妈妈会把沈桃的奖状藏起来,却不会多看沈梨高高挂起来的奖状一眼。
妈妈记得沈桃不喜欢吃青椒,却忘记了沈梨喜欢吃。
妈妈有时候会不小心把她叫成“桃桃”,却不知道沈梨不是沈桃。
……
沈梨觉得很悲伤,又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憋了好半天,才抽抽鼻子,带着哭腔,用外婆听不见的音量说。
“爸爸,我觉得妈妈不想要我了……”
她揉揉眼睛,像要不到糖吃的孩子,委屈巴巴。
“爸爸,我错了,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不听话了。你回来好不好,我不想当没人要的孩子……”
爸爸的墓碑没有回答,只有四周大树哗啦啦地响。
沈梨的眼泪终于啪嗒啪嗒落下来。
清明之后,沈梨情绪不高了一段时间。
没有具体表现,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开心。
以前他们家附近有一家麻将馆,老板娘是一个脸盘圆圆的女人,很好说话,待人友善。
只要爸爸妈妈太忙了,就会把沈梨和沈桃扔给老板娘照顾。
老板娘哪里都好,就是生活习惯不好。烟一根接一根,酒一瓶接一瓶。
后来她总是这不舒服那不舒服,别人劝她去医院检查,她就乐呵呵地打马虎眼,死活不肯去。
再后来——
她被检查出胃癌。
因为没治疗,拖成了胃癌中期。
沈梨和沈桃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卷卷的头发已经全部掉光,圆圆的脸也瘦成了皮包骨。
小姑娘们万般不解,怯怯问:“你为什么不去医院检查?你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吗?”
女人呵呵笑着说:“知道呀,但我就是不敢检查,一旦检查了,就真的病了。”
不敢。
沈梨以前一直不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现在渐渐明白了。
就像她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知道妈妈不像以前那样喜欢自己了,可她就是不敢怀疑,不敢相信。多想一下,就会觉得很可怕,可怕得让她想哭。
而那天对爸爸说的话,一说出来,她就知道,她心底埋藏着的讨厌想法,已经成为了事实。
她可以放声大哭。不管怎么哭都不能改变了。
毕竟它们已经尘埃落定,不容反驳。
临近招生考试的某个周日,沈梨照旧去学架子鼓。
而辛辰身边的两个小地精则一副快打起来的样子。
确切说,是已经打了两下了。
出手的时候过于粗鲁,不小心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