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嬷嬷提了最后一桶热水来,倒入了浴盆之中。
谢南烟懒洋洋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对着杨嬷嬷笑道:“谢谢嬷嬷。”
杨嬷嬷摇头道:“姑娘不必客气的,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墨儿有小北照看,嬷嬷可以放心。”谢南烟走到了浴盆边上,右手掬起一捧热水,淋在了左手背上,“千里山庄被我烧了,等墨儿养好伤,便来这里与你一起住吧。”
杨嬷嬷沉默不语。
谢南烟知她是不同意的,她沉声道:“终究是自家女儿,团团圆圆不是好事么?”
杨嬷嬷再摇了摇头,“各自安好,于我们而言就是好事。就让她一直以为娘亲已经不在世了吧。”
“何苦呢?”谢南烟轻轻一叹,“那我就将墨儿收在身边带着吧。”
“谢谢姑娘。”杨嬷嬷感激地朝着谢南烟一拜。
谢南烟扶住了她的双臂,正色道:“三年前就说了,你我已经扯平了,不必这样的。”
杨嬷嬷笑着点点头。
谢南烟扯开了自己的衣带,褪下了外裳,轻轻地抚了抚肋下的伤口,她问道:“嬷嬷这里可有金疮药?”
“姑娘有伤?”杨嬷嬷脸上的笑容一僵,“昨夜来的时候,怎的不说呢?”
谢南烟笑道:“伤口并不深,我以为上两次药便够了。”
“你呀,还是对自己这样不上心。”杨嬷嬷心疼地责备一句,想到了方才谢南烟还关门与云舟厮闹,她语重心长地道,“云公子知道姑娘有伤么?”
“她知道。”提到了隔壁同样沐浴的云舟,谢南烟的笑容便温柔了许多。
杨嬷嬷劝道:“男人都是不长心的,知道你有伤,还不知节制,亏我还……”一想到不久之前她还担心谢南烟把云舟折腾坏,现在只觉得懊悔,真正该心疼的是姑娘才对。
“是啊,不长心的。”谢南烟顺着杨嬷嬷的话会心一笑,若真如杨嬷嬷所言的不长心,谢南烟会更欢喜三分。
杨嬷嬷沉沉一叹,“我这儿有伤药箱,里面有金疮药,等姑娘洗好,我便给姑娘送来。我先去把姑娘昨夜的衣裳都洗了。”
“嗯。”谢南烟笑然点头。
杨嬷嬷便快步走出了房间,将房门小心关好。
听着杨嬷嬷走远之后,谢南烟除去了衣裳,踏入了浴盆之中,掬水淋上了身子。
这边云舟早已洗好了,终于不用再裹那条裹胸布,云舟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她里面穿着轻甲,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虽然有些沉,可真的好过了那条裹胸布。她拿了一条襻膊系好,便一把将床头换下的衣裳全部抱起,往后院小井走去。
杨嬷嬷来迟了一步,叩了叩半掩的房门,半晌没有听见回应,她便推门走了进去。
屏风之后,浴盆中的水已经半凉,显然云舟已经离开一阵子了。
杨嬷嬷在房中走了一圈,却没有瞧见一件换下的衣裳。她疑惑地自语道:“奇怪?公子不在,衣裳也不在,都去哪里了?”
“啪!啪啪!……”
靠后院的小窗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捣衣声。
杨嬷嬷不敢相信地走近了小窗,只见云舟打了井水上来,正拿着洗衣棒捶洗衣裳。
她忽然有些懂了,为何姑娘会对这样一个瘦弱的公子情有独钟?
杨嬷嬷活了几十载,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世上竟有男子洗衣的。
瞧她那麻利的架势,杨嬷嬷知道,这位公子定不是第一次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