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稍提起裙摆,不期然看到绣鞋里露出一角青色的棉帕,许是垫得急,帕子不甚服贴,好在棉布柔软,又叠得厚实,刚好把鞋底的湿渍隔开。
秦莞踩在车板上,只觉得脚心温暖舒适。
不由想到苏泽方才的动作,心内滋味难言,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一位妥帖细致的人。
秦莞隔着朦朦胧胧的水蚕纱帘向外看,刚好看到苏泽翻身上马。
衣裳飞扬,腰线笔挺,俊逸的脸上时时挂着笑意,衬着路边的红桃绿柳,好看得像是一幅画。
秦莞叹了口气。
此时的苏泽少年英才、意气风发,一年后殿前夺魁,更是鲜花着锦、前程无量,谁能想到他会在那场宫变中触柱而亡?
当时,秦莞陪同贤妃站在龙亭之上,恰好看到了那惨烈的一幕。
殷红的血染红了阶前的汉白玉,身着大红官袍的苏泽就那样瞪着双眼看向龙椅一侧的二皇子,死不瞑目。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秦莞心头一阵窒闷,她不由地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场宫变,果真是大皇子谋反吗?
为何睿智的安国长公主会坚定地护佑大皇子?
为何苏泽宁可触柱死谏也要阻止官家立二皇子为储?
为何作为二皇子母族的梁家不仅没在宫变之后受益,反而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还有她的长兄,秦耀。秦莞记得很清楚,那日长兄明明轮休,为何会突然入宫?他的死是否另有隐情?
秦莞隐隐地感觉到,那场宫变似乎不像她看到的那样简单。
距那时候还有三年……
马车猝不及防地颠了一下,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感受着脚底柔软的触感,秦莞开始为眼前的事惆怅——这方帕子该如何还回去?
与此同时,做好事不留名的苏泽被安国长公主叫进了銮驾之内。
长公主饮了口清茶,道:“你是否疑惑我为何对那秦小娘子另眼相看?”
苏泽坦率道:“不瞒祖母,孙儿确实不解。”
苏家常年驻守河间,与京城勋贵少有往来,尤其是定远侯府,两家在朝堂上向来政见不和,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就算是因着韩家的关系,以长公主高傲的性子,也不该上来就让他认个表妹。要知道,苏泽真正的表妹不是公主就是县主,或者走在成为公主或县主的路上。
安国长公主放下茶盏,缓缓道:“有一桩旧事,我从未对你提起过——当年你祖父中了敌人的奸计,我带兵出城解围,不承想身后竟有小人作祟,若非韩家的粮草支援,今日尚不知是何光景。”
苏泽一怔,他确实不知道这一茬,“既是如此大恩,为何这些年没有联系?”
安国长公主叹了口气:“非是我们不想联系,而是那韩家……韩家本为前朝旧臣,又开了个闻名天下的大名书院,若再让官家知道他们解了一军之围,招来的不是嘉奖,反而是祸患。”
苏泽顿时明白过来,不由地扼腕叹息,那样的鸿儒之家,即便如此谨小慎微,还是卷入了党争,族人不得不关了书院,南下经商。
想到韩家后人的境况,安国长公主同样嗟叹连连。
身边的嬷嬷连忙安慰:“殿下不必介怀,当年韩淑人在宫中时您也曾多方照拂,算是尽心了。”
“与韩老先生的恩情相比,那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安国长公主摇头。
苏泽将她手边的凉茶倒了,添上热的,“祖母无需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