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踏进轩廊,往屋内扫了一圈。
第一眼看到的是个美艳的妇人,梳着高髻,面含冰霜,直长的眉,清冷的眼,削瘦的面颊,处处显出孤高之感。
这是秦茉的生母,花小娘。
她是秦昌最宠爱的妾室,从前在官舍中唱词,秦昌看中了她的美貌与那吟词唱曲的风情,宁可被武国公打个半死也要把她抬进来。
花小娘极有手段,平日里揣着个冰霜美人的壳子,看似无欲无求,实则把秦昌拿捏得死死的,自从抬了她进门后院再没添人。
此时,这花小娘正寒着一张脸坐在案几后面,秦昌反倒站在她身侧,低声下气地哄。
秦茉趴在花小娘腿上,嘤嘤地哭。秦萱和秦薇也在,一个垂头不语,一个细声细气地安慰秦茉。
两侧站着十余个丫环婆子,皆是面色不善。这场景仿若三堂会审,倘若是个寻常的女儿家,刚一进门就得吓上一跳。
秦莞仿佛没瞧见似的,礼数周到地屈了屈膝:“见过父亲。”
秦昌劈头盖脸地吼道:“跪下!”
秦莞眉心一蹙,不仅没跪,反倒腰板更直了些,“女儿跪拜父母是伦常,亦是孝心,只是父亲如今一脸怒容,仿若女儿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般,女儿倒不敢跪了。”
秦昌气极,“公然殴打胞妹,你竟觉得自己没错?”
秦茉配合地长嚎一声:“爹爹,我疼!”
花小娘将她搂住,心疼地滑下一串泪珠。她也不说话,只抬起那张清丽的面孔看向秦昌,欲语还休。
美人垂泪,爱女痛哭,处处都戳中秦昌的软肋,偏偏秦莞还一副不知错的模样,他火气更旺,指着秦莞的鼻子骂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巧言令色,目无尊长,不悌姊妹,真是丢尽了秦家的脸面!”
这不是秦莞第一次被他骂,却是最难听的一次。尽管她极力隐忍着,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
“父亲问都不问一句就认定是我不悌姊妹吗?三妹妹告状时可曾说过我为何打她?父亲是否知道,到底是谁丢了秦家的脸面?”秦莞字字铿锵,湿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秦昌。
她这个样子像极了她的母亲,韩琼生气时也是这般倔强的模样,秦昌有一瞬间的恍惚。
秦茉拽住秦昌的袖子哭:“爹爹,你要为茉儿作主呀!茉儿不过提醒了大姐姐一句,不知道是触及了她的心事还是怎的,竟惹得她勃然大怒,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就狠狠地将茉儿打倒在地,茉儿、茉儿没脸见人了!”
花小娘极力忍着不哭出来,只是颤抖的双肩更显单薄,“主君若容不下我们母女,不如一纸休书将我们逐出门去,也好过在这里遭人欺侮!”
秦昌猛地回过神,看向秦莞的目光更加不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还想颠倒黑白不成?还不向你妹妹和小娘道歉!”
秦莞都给气笑了,到底是谁在颠倒黑白?她堂堂侯门嫡女,德行无失,凭什么向一个妾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