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没想到的是,她本以为,刘滟君对她疼爱有加,就算事情败露,至多不过是叱责几句,而刘滟君如今,是毫不客气地直接下了逐客令。这比起自己主动而体面地离开水榭,情况又不知坏了多少。
这一次她该听从阿岁的,应该早早地离开水榭的。可是她舍不得就此离开,轻易地放弃了霍珩!
“姑姑。”柏离挣扎起来,朝着刘滟君跪着爬了过去,伸臂抱住了她的双腿,苦苦地哀告着,“阿离出蜀之时,答应了母亲的,我不能就这么回去啊……”
“我亦不是你的姑姑!”
刘滟君没有甩开她,是为了全与她母亲最后的交情,只是终究忍不住攒起了柳眉。
她居高临下,俯视着柏离,蹙眉说道“从今以后,不要唤我姑姑。”
“阿离,我之一生,说来富贵荣耀,实则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将自己的日子过得腌臜倒灶,如今什么鸡毛蒜皮都要计较几分。我没有男人可以倚仗,也无从寻求宠爱,我唯一的指望全部都在霍珩身上,这也是我当初看重你、喜爱你的原因。”
“也正是基于此,霍珩对我而言,重于一切,我决不允许,有任何人做出对他不利、伤害他的事情。胭脂虽不过是催情之药,但它也是剧毒,若吸食过度,能成瘾,如同五石散让人欲罢不能,我儿是将军,这药对他而言是大忌你不明白么。如果你知道,却还要这么做,我今日便会让人重重地责打你,再将你遣送回益州。阿离,我这已是为你留了尊严,我信你年岁尚轻为人蛊惑……只是,我再也不能留你。事已至此,你离去吧。”
柏离怔怔地听罢,却仍然抱着刘滟君的腿不肯撒手,哭诉道“不,姑姑我是真的不知,我若是知道,我是绝对不会听岁嬷的话的!我怎么敢……怎么敢害将军……”
“我信你。”刘滟君低着头,俯瞰着她,“你还是早早地离开水榭吧,我可以答应,不逼你回益州。将来,你若是再相中了什么别的子弟,我亦不阻拦,你去吧。”
见柏离仍旧抱着不肯撒手,刘滟君终于也露出了一丝不耐之色,“来人!”
腊梅与墨梅二人推门走入,刘滟君吩咐道“将柏离拉开,嘱咐随着她来的人,收拾好行李包袱,让她们,速速离去!”
“姑姑……姑姑……”柏离近乎撕心裂肺,被墨梅二人一手拽着一条胳膊扯了出去。
直至许久,柏离的哽咽和凄厉的喊声才从耳中终于完全地销声匿迹,花眠于门外再度走入。
她仍旧挂着那淡淡的仿佛乾坤运于掌中的微笑,从容不迫,刘滟君睨了她一眼,撇过了头,“如今,你是满意了?”
花眠丝毫不客气,“实话同婆母说,我真是太高兴了。”她微笑说道,“婆母真好!”
“少在我跟前嘴甜,我不吃那套。”刘滟君哼了一声,“走了柏离,以后也还有别的离过来,你莫得意得太早了。”
花眠微笑着不答,想着婆母和霍珩真是亲母子,连恼羞成怒起来时鼻子里发出来的哼声都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她福了福身,道“那我去送柏离小娘子一程,全了婆母对她们最后的一点恩情?”
刘滟君没有阻拦,花眠起身告退去了。
阿岁等人收拾好了,灰头土脸地被墨梅等人赶出了水榭,柏离一直默不作声地跟在阿岁身后,抱着她掌中的杏色包袱,眼泪直往包袱上落。
花眠知道,柏离是真的对霍珩心生喜欢了,这才走得委委屈屈的,见了她也不讥讽一句落井下石,反而默默垂着泪跟在阿岁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