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眠脸颊微红,没想到如今连栋兰也敢在她面前放肆了,道:“笑什么?”
栋兰放下了手中的笤帚,缓缓走了过来,腼腆地笑着:“夫人不是在想着将军么。”花眠被说得怔了一怔,正要调侃她“好呀,胆儿也肥了”,便听栋兰又道,“他早就回来了。”
“嗯?”
花眠一阵疑惑,时辰不对啊。
栋兰见她不解,忙说道:“将军说今日大早在梅林里捉了两只小兔子,上次本来要做烤兔肉,没想到被公主的厨娘拿去炖了汤喝了,这次可要特地为夫人留着,所以早早地就回来了。我瞧他,像是要邀功呢,我就故意说,夫人被长公主叫去了。”
花眠心中猛地挑了起来,脸色忽然变得无比难看。
栋兰却丝毫不察:“我见他坐立不安的,像是也想去,又不好直接过去,我就说,夫人去时带着莲子羹去的,但忘了拿糖了。他一听信以为真,果然十分欢喜,立马就放下了兔子,拿了糖过去了。”
栋兰最怕霍珩,为自己聪颖机智支走了他还无比窃喜,说来还有几分小小的骄傲,忍不住挺起了胸脯。
但没想到夫人丝毫没有高兴,她反而沉默地坐在椅上,脸色晦暗而可怕,栋兰不禁吓了大跳,“夫人,栋兰说错了?”
她一向是最忠心耿耿的,对花眠的话绝不违逆,也最得花眠信任,一些私事花眠都对她事无巨细地交代过,因此栋兰才渐渐大胆了起来,没想到这次只是小小地骗了下将军,夫人竟然生了这么大的气。栋兰惊惶害怕,噗通一声便朝花眠跪了下来。
“夫、夫人……”
花眠目光汹涌,袖下的手,不觉被指甲掐得疼,慢慢地问道:“将军,去了多久了?”
栋兰纳闷,搔了搔后脑,“去了有些时辰了,不知为何,夫人回来了,他只是送糖,却还没有回来。”
花眠忽然长身而起,也不再管栋兰了,立时要走出门去。
还没走到门口,她的目光倏地一定,望向了一旁,被安静地锁入笼中的两只灰兔,正乖巧地啃着嘴里的萝卜,丝毫不知,他们早已是砧板鱼肉,还兀自庆幸。
愚不可及啊。
花眠一咬银牙,快步朝外走去。屋外水定花深,水榭之上衣衫鲜妍的女子来往,一切如常。
可哪里能寻到霍珩的人?
她现在确信,霍珩一定是听到了什么原本不该在这样的情景之下让他听到的话。
是,她一直都不够坦诚,对霍珩有所隐瞒,甚至她留下林青芫和戚筠也是别有他图,她早已想好了一切可能让霍珩不那么难以接受的言辞,会在一个最好的时机,对他坦承一切,但现在,什么都错了。
一直到暮色黄昏,他也没有回来。
花眠早已沐浴更衣,只是始终无法入眠,辗转反侧,连傍晚时长公主命人来传她去用晚膳,她也回绝了。
兔子笼里,两只活泼机灵的灰兔,发出吱吱喳喳的动静,更是扰人好梦,花眠坐了起来,将笼子提起,随手拿到了屋外,披着衣裳,在冷淡的月华潮水之中,任凭晚露沾湿了衣裳,静立了不知多久。
直至远远地传来打梆子的声音,知道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宵禁了,长安城将不再任人出入。花眠如梦初醒一般,迅速地唤醒了栋兰,穿戴好裳服,让车夫深夜里于水榭外待命。
哑巴老人载着花眠入了城,车停在了霍府大门口,花眠多付了一倍的银钱,“老人家,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了吧,我不会再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