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到底是谁泥足深陷不可自拔,是谁一叶障目愚不可及?
通通都是自己!
少年时,他盼望着有个贤惠美丽的妻子,这一生,就算不能爱恋她至深,但他一定会给她最完全的尊重,不贰娶,不纳妾,不狎妓,更不蓄外室,他要她出则锦衣诰命,入则众婢环绕。直至遇上花眠,他觉得这些都不够,远远不够,他还可以更好,即便是放弃自己的桀骜不驯,低下头在她面前认错,认打认罚,他也从无怨言。
可他自己都能要求自己做到的,那个说着喜爱他,钟情他的女子,对他的情意如此忽视,甚至轻贱!
霍珩的剑落到了地上,林青芫与戚筠均惊吓失声,眼看着霍珩见剑鞘也一并掷于地上,背影仿佛峻山坍落了一块,只是走得极快,转眼便消失在了屋舍之外,于漆黑的夜色之中不复得见。
霍珩的影子像一缕长安街市上的幽魂,不知游荡在了哪一处,最后无意之间,在停步的地方,仰起了头。
原来不知不觉,还是回来霍府来了。今晚一反常态,大门虚掩着,门口挂着的两只杏黄色灯笼随着风不断地旋转摇动着,光晕也清清冷冷的。
他这个模样,惊动了父亲,多半还是要让那妇人知道。
他不想见她。他太乱了,从里到外一团乱麻和狼狈,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面目,他紧紧地拧起了眉头,最后折身,朝最近的陆府走去。
陆规河大半夜地被人强迫叫醒,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听说是霍珩来了,睡意立马去了大半,忙清醒地翻身下床,更衣穿履,亲自到大门口去迎接。
“小霍?”
霍珩道:“有酒吗?”
“有有有。管够。”陆府的小郎君好酒之名,长安有口皆碑,登即命人去酒窖了搬了霍珩最爱的高粱酒入正堂。
陆规河打了个呵欠,将酒塞揪出扔到一旁,困倦地说道:“大晚上你不睡觉,跑到我这儿来?我想想,以前每每有这种情况,要么是长公主和驸马打起来了,要么是你自己和长公主驸马打起来了……”
他喋喋不休,霍珩一句没理。
转眼之间,霍珩已往肚里灌了好几碗了,陆规河看了惊吓,“你这么喝,喝不了几碗就醉了,难道要我今晚把你扛回去?”
霍珩的脸上已经带了一丝红晕,他笑了笑,“回哪儿去?小爷今晚上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睡了。”
“你说真的?”陆规河吓了一跳,登时跳起来要夺霍珩手里的酒,这厮醉酒之后上房拆瓦都是轻的,要是一不留神打了自己已经熟睡的爹,那才叫弥天大祸,岂知他才跳将上来,霍珩立马护食地将酒坛往怀里一抱,坚决不给他碰。
陆规河投降,“行吧,你爱喝就喝,醉了我把家丁全找来把你捆了,你今晚就在这儿打地铺睡吧。”
霍珩笑了一笑,“捆吧,捆紧一点,我倦了。”
说着,头一低,脑门磕在了桌上咚地一声,竟醉了过去。
陆规河暗吃一惊地想道,霍珩这酒量,哪有醉得这么快的?
*
翌日一大早,陆规河要到正堂找人,被告知霍将军早已离去,陆规河问了门房,霍珩醒得极早,天不亮便拿了一身他的衣裳走了。
这厮每每来,都像是来讨债的。他上辈子欠了姓霍的。陆规河无奈摇了摇头。
霍府派去的人,今日大早,才终于找上门来,来人是霍府的门房,与陆家常有走动,门房来一问,得知小郎君昨夜里在陆府歇下的,心总算是安了下来,又问了霍珩去向,陆府的人说应是去巡防了,门房彻底了放下了悬了一晚的担惊受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