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字格外加重,啧啧两声后,楚堇已绕至丫鬟身前,俯身睥睨:“一但牵扯到宫里,可就不是挨板子的事儿了,我听说曾有人为了一丁点儿的小事祸及全家。这叫……”拖着长音儿,楚堇葱白的指尖儿在那丫头的脑门儿上轻轻点了下,一字一顿:“亵-渎-皇-家。”
被手指这么一戳,那丫鬟好似被点了死穴,整个身子瞬间脱力的瘫坐到地上。
“嬷嬷,这丫头可还有家人?”楚堇漫不经心的问道。
乔嬷嬷笑答:“有的,当初便是为了供弟弟念书,才一下签了二十年奴契。”
至此,那丫鬟终是再也嘴硬不下去,端正跪姿扯住楚堇的裙袂:“堇小姐饶命!奴婢与您无冤无仇的根本不想害您,只是小姐下了命令,奴婢不敢不从啊!”
此言一出,满室的目光悉数投向了楚娆。有父亲失望,母亲的不敢置信,兄长的痛惜,嫂嫂的蔑夷,还有楚堇的嘲弄……
向来以淑慧一面示人的楚娆,显然承受不住这些,脸色瞬间涨至通红,滴血一样!她“蹭”的从椅中弹起,快步至楚堇身边,泛着腥红的双眼怒而对上那双充满挑衅意味的杏眸。
楚娆抬手,“啪!”轻脆响亮的一巴掌,狠狠甩在了脚下的丫鬟脸上。丫鬟捂着火辣辣的面颊,饮泣吞声。
楚娆更想打的明明是楚堇,可她知道那样做了便是将自己逼近了死局!一但与楚堇正面冲突了,便等同逼父亲母亲在亲女养女间做出个取舍。而她,无疑会成为那颗弃子。
这一点楚娆还是拎得清的,故而眼下她不会犯傻当着众人的面去与楚堇交恶。她两手提起裙摆,端方的跪好:“父亲,母亲,你们断不要信这个搬弄是非的丫头所言!自打姐姐回府,我掏心挖肺的与姐姐交好……”
说到动情之处,楚娆双眉颦蹙,攥着帕子的右手紧紧抓在心口处,俨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大颗大颗的泪珠子也已然开始滑落。
什么“姐妹亲情”、什么“真诚以待”、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楚堇已是听得脑仁儿疼,偏偏楚娆还死乞白赖的抱住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楚堇委实拿她没辙,好容易脱身坐回了椅中。
在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形下,楚娆继续振振有词的为自己辩白,铁了心将责任推给那丫鬟。可那仅仅是个丫鬟,她有什么理由和胆量没事找事做这些?这道理楚堇明白,伯爷和伯夫人更是明白。
只是最终,楚伯安和孙氏达成默契,给这个养育了十六年的养女留了一回颜面。未正式定罪,罚了她每日卯时起跪两个时辰祠堂,连跪三旬。
这个结果于楚娆言,算不幸中的万幸,她欣然接受。
于楚堇言,也不算失望。因为楚堇很明白,自己身上虽流着伯爷和夫人的血,却是自幼分离,感情疏淡。比不得日日喊着爹娘在眼皮子底下长大,承欢膝下十六载的楚娆。
她可以让父亲母亲相信楚娆暗中对她使坏,但也仅仅是使坏,而不是要取她性命。父亲母亲会想当然的将那些小手段,视作为楚娆接受不了自己不是楚家亲女的打击,一时糊涂做出来的蠢行。
故而,若想让他们因此一桩事就将楚娆赶出伯府,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过能通过此事让家人看到楚娆的另一面,也是值的。
楚娆回飘兰苑,打算好好睡个回笼觉以补偿这十日的案牍之劳。
睡它七八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