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设下的宴会也异常讲究,主宾、副宾、主陪、副陪……每个位置都有讲头,每个位置都不能乱。托他的福,甫一踏入筵宾厅,柯岚就把场中人的身份地位摸透了七八分。
说是筵宾厅,其实也不过是控制中心食堂翻改的,由一张张四四方方的小桌子拼成了一张长桌,柏思流就坐在长桌的最中央,他对面则是一名皮肤略深的短发女性,穿着并不起眼的运动服,应当就是女子嘴里的“西区母老虎”了。
“父亲,我把澜哥带到了。”面对柏思流,女子态度恭敬,连带着对柯岚的称呼也从直呼其名变成了亲近的“澜哥”。
“阿澜到了啊,快过来坐。”柏思流闻言扭头对柯岚慈爱一笑,拍了拍左侧的空位,对引路的女子却连一眼都欠奉。
女子对这鲜明的差别待遇也习以为常,径直走到陈笠右侧坐下,而陈笠本来就位于柏思流的右侧,她这一坐就到了长桌的末位。
柯岚顺从的坐到了主座的下首,正好靠着面色阴沉的李槐。她一入座,对面的女性就看了过来,她目光似刀般将柯岚从头到脚刮了个透,然后才展颜一笑,“柯少看上去精神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托郭小姐的福。”柏思流淡淡的回她。
柯岚明白了,眼前的女子就是郭揽华,正是传言中令柯澜受伤昏迷的罪魁祸首。
被冷淡对待的郭揽华用手指轻弹一下手中的玻璃杯,“柯少爷在我们民兵团的地盘上中了枪,柏先生有怨言也是理所应当。我本次前来就是负荆请罪,希望你我两方不要因为这次意外而生出间隙。”
“郭小姐说的真是好听,”陈笠皮笑肉不笑,“怕就怕,这次根本不是什么意外。”
“对于柯少爷来讲不是意外,但对于我们民兵团来讲就是意外。”郭揽华一抬手,身旁的男子就递上了一份文件。她将文件放到桌上,再往前一送,“这是当日我与柯少谈好的价码,溪水街为东西二区的间隔,由双方共同管理。为表示我方致歉的诚意,我们愿意再让一成,你们占六,我们占四,不知柏先生意下如何?”
柏思流为柯岚夹了一筷子菜。
“真有诚意的话,不如就把整条街让出来吧。”李槐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他像是一条弓起身体的毒蛇,对着眼前的猎物蓄势待发。
“我们还没喝,李队就醉了。”
郭揽华没动,她身畔的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看上也就是三十岁刚出头的年纪,带着一派书卷气,在一堆凶神恶煞的民兵团成员里格外显眼。
“我们决定让一成利并不是因为我们有愧或者心虚,而是作为东道主没有招待好客人才表达歉意。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李队不懂吗?”
“我只懂这世界分是非黑白,白的黑不了,那黑的……也白不了。”李槐舔了舔嘴唇,令人想起饿到极处的豺狗。
“李队说的是,白的肯定黑不了。”男子微微一笑。
柏思流又为柯岚夹了一筷子肉。
“郭振天可真是找了个好女婿,”陈笠眉毛挑出了漂亮的弧度,“但你们可别忘了,这座蓬莱本身就是我父亲的产业,你们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个,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讨价还价?”
话说到这份上,双方自然不欢而散。郭揽华临走前深深的看了柯岚一眼,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嘴唇微微颤了一下,但也仅仅是颤了一下。
民兵团急匆匆的来,也急匆匆的走,只留下了一桌子一动未动的饭菜,还在散着袅袅的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