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尼丝垂下眼睫,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发抖:“实话。”
伊恩低笑:“你真的想听?”
艾格尼丝小心地窥视他的神情。可是靠得太近了,她反而无法掌握伊恩眉眼的全貌,猝地撞入心间的只有对方含情的绿眼睛。这和只是轻浮调笑的笑意不一样,有什么决定性的东西有所不同,但艾格尼丝来不及分辨。
那一瞬间,她彻底被本能的恐惧支配,推开他向后退。
伊恩茫然地盯了她片刻才回过神,举起双手苦笑:“是我不对。我道歉。”
艾格尼丝突兀地起身,以像是要把伊恩就此这么甩下的飞快步伐逃离废弃的圣堂。
她一口气走到积雪的中庭。冷风呼啸,刮得她脸颊生疼,大片的雪花很快在睫毛和鼻尖再次结冰。寒意令她彻底清醒。
艾格尼丝抱紧怀里的诗集往温暖的城中走。
刚才她究竟害怕什么?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她害怕伊恩会彻底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只要看见吐蕊的征兆,就会立刻预见到凋零。艾格尼丝在意识到某个可能的同时,已然看见这一时兴起招致的关系的终结。她甚至无法忍受去想象结束时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害怕失去,不想再失去,不想再品尝失望的苦果,艾格尼丝轻而易举抵达了结论。她不具备做梦的勇气。
“奥莉薇亚,外面太冷了,明天开始我可以和你共用书房吗?”艾格尼丝回到妹妹身边,这么提议。
奥莉薇亚纳罕地歪头看了她片刻,重新埋头书页之间:“随你。”
敲门声响。
艾格尼丝从回忆中蓦地惊醒,感觉做了个回味极差的梦。
“尼丝?”理查推门而入。
艾格尼丝撑着头,惊讶地看向门口。
“我看你这里还亮着灯,就来看看。今晚你脸色一直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理查这么说着,解下身上的披风罩在妻子肩头。
“可能今晚太热闹了,有点睡不着。”艾格尼丝回头挤出一个微笑。
理查摇头,声音里带了些许谴责的意味:“你这么坐着当然睡不着。明天还是让药剂师来看看吧?”
艾格尼丝颔首:“我知道了。”
见理查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试探性地问:“你有事要和我说?”
理查似乎为她的敏锐松了口气,索性在床尾坐下,却良久没有开口。
艾格尼丝观察着丈夫的脸色,没有逼问,而是静静等待。
“现在突然说起这些也许有些奇怪,但……尼丝,你对科林西亚和周边的局势了解多少?”理查一出声,问的就是艾格尼丝意料之外的事。
她迟疑着,给出尽可能简洁明了的答案:“据我所知,诸国之间虽然称不上和平共处,但至少眼下只有些小问题,没什么大危机。科林西亚气候宜人,在其中算是比较富裕的……”
“你所说的小问题,具体指什么?”
艾格尼丝迷惑地看着理查,不明白为什么理查要这么刨根究底,仿佛要弄明白她究竟懂得多少。她顿了须臾,谨慎地说:“实话说,别的地方的事我不太清楚……只拿荷尔施泰因的状况来说的话,要担心的是北海的海盗、天灾欠收、还有就是……和南边科林西亚、西面特里托联合城邦的关系。”
说完,她不自在地垂下头,感觉像是个等待老师评语的学生。
成婚五年,理查几乎不和她讨论这方面的事。而她有限的知识都来源于白鹰城的少女时代,放到现在未必还适用。一旦不得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