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因此而大病了一场,皇帝守在病榻前,握着她的手落泪,诉说国事艰难。
然而,吴悠已经寻不到最初的心动了,她看着皇帝,一字一句的道:“我明白陛下的苦衷。”
“当初,我深恨父亲,恨他为了银子连亲骨肉都可以出卖,堪称冷血无情。”
“如今想来,父亲也不算无情,他或许也是爱我的,只是他爱银子更甚于我——便如陛下爱江山更甚于我与宁国。”
皇帝看着她,默默落泪,终是无言。
再后来,宁国出嫁,没几年便死在了北蛮。
或许是母女连心,或许是积郁成疾,吴悠也病倒了,病中想起许多往事,那些模糊的记忆似乎也跟着清晰起来。
她梦见了长姐投井自尽后,尸体被人捞起,那富户只觉晦气,叫人拿席子裹了送回吴家。吴悠悄悄看过,昔日窈窕温柔的长姐被水泡的肿胀泛白,身上那一道道被鞭子抽出的伤痕清晰可见,皮开肉绽,犹见青紫。
她还梦见二姐,她嫁人后曾经偷偷跑回家里一次,跪在家门口,哭着求着要回来,说是再不回来就要被打死了。她脸上被人用巴掌打出的肿印还未消,发髻凌乱,衣衫褴褛,右脚还有些跛。但是家门却紧关着,二姐最后还是被男人拖走,她的哭声震得左右邻居都跟着出来指指点点。
她还梦见了宁国出生时,那是她第一个孩子,也是她最心爱的一个。她曾带给她那么多的幸福与喜悦,陪着她度过了寂寞与孤独的夜晚,也曾趴在她膝上,甜甜的叫她“母妃”。
.........
吴悠醒来时枕巾早已湿透,可她却忽然有了精神,起来叫人给自己梳妆。
宫人难得见她这样精神,不免也有些哽咽起来:“难得见娘娘这般欢喜。”
吴悠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就笑了:“........大概,是因为我马上就要去见故人了吧。”
宫人似懂非懂,只小心的替她梳妆。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梳妆后的吴悠重又躺回了榻上。
宫人犹豫着是否要拿镜子过来,吴悠却笑着吩咐道:“去叫长熹过来吧,叫他来见我最后一面。”
只听“咣当”一声,铜镜落了地。
宫人的脸色霎时惨白,呐呐不知如何应对。
.........
没多久,皇帝便带着傅长熹来了。他看着吴悠的眼里含着泪,几次哽咽,竟是语不成声。
吴悠见过他太多的泪水,此时已无初时的动人,只定定的看着他,看着这个她怕过、爱过也恨过的男人:他其实也老了许多,再不复当初的雄姿勃勃,就连鸦黑的双鬓也已霜白,眉心的折痕深深的,仿佛是时常忧虑、满腹愁苦。
吴悠看着他,忽然便笑了。
皇帝难得的显出受宠若惊的模样。
“我梦见了许多故人,她们都在等我。还有宁国,她从小就怕黑怕疼,她一个人在底下,一定很想我..........”吴悠笑着和与他道,“我要走了,要去见她们了。陛下。”
皇帝的泪水打湿了她的手背。
吴悠却闭上了眼睛,她已爱过恨过,到了今日只觉疲惫,已是真正的无动于衷。
却听皇帝握着她的手,含泪道:“朕必不叫宁国的牺牲白费,这万里江山,将来总是要传给我儿的。”
这样的话,并未让吴悠感动,反倒叫她觉得可笑又可气。但她还是睁开眼,没去看病榻前的皇帝,而是转目去看一侧的幼子。
这个孩子从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