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姐儿面无表情,淡淡瞥他一眼,将怀里的孩子抱给乳娘,屋里只留了曼瑶服侍,在临窗炕上坐了。苏煜扬被请在下首,硬着头皮道:“听说娘娘这些日子心绪不畅,情志不舒,皇上十分担心,叫微臣来开导几句。”
福姐儿淡淡拿着茶杯,凑在唇边轻轻吹着那水汽,一言不发地听他说,没什么心情与他搭话。
苏煜扬早是接受了她这态度,他不以为意地笑笑:“我也知道,我没什么资格说这些。但我担心你。”
他看着她,眼眶泛红,“你在宫里头是好是坏,都系在皇上身上。我知你是个清醒的孩子,不是容易犯糊涂的人。”他瞥向她的肚子,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裳,腰肢束得紧紧的,还看不出什么。“……再说你如今的身子,皇上常常过来,对你才是有利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一旦与赵誉疏远,别人想对她下手就太容易了。如此闹下去,惹恼赵誉失了圣心不说,没赵誉的宠爱这殿宇再恢弘也只是座没人在意的冷宫罢了。她能捱,华阳如何捱?
这些福姐儿都懂,她心里有成算。一开始是出于赌气和伤心,可后来她想通了。日日腻在一块儿终会厌的,她也不是什么事儿都闹脾气。赵誉不问情由冤了她,还那样相待,她难道不该生气吗?
难道这一辈子都要瞧他的脸色过活?要战战兢兢的搏命一辈子吗?他说喜欢她,说珍爱她,这点程度的误会,他该拿出他的态度才是。
福姐儿默不作声,好在并没有驳斥,苏煜扬知她应是听进去了,叹了声道:“我知道这些话原不该我来说,若是你娘她活着……”
福姐儿眼刀扫过去,狠狠地剜他。苏煜扬住了口。他没资格提起秦氏,这世上,他最是没有资格。让她失去母亲的罪魁祸首,不就是他吗?
才没说几句话,就听外头有人传报:“娘娘,苏大人,皇上听说苏大人在此,特特过来吩咐几句。”
福姐儿抿唇瞥了曼瑶一眼,示意曼瑶出去应答,外头帘子忽然一掀,赵誉竟厚颜走进来了,穿着九龙袍服,还带着冠冕,威严沉沉,端的是一副帝王气势。
上回他来,福姐儿说不见,他也不强求,没有凭身份施压,一方面是不想与她龃龉,一方面也是自尊心作祟。时隔三个月,再有什么气也消了,赵誉平生第一回品尝相思滋味,饶是后宫这么多的女人,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偏生仍是无法开解他的微妙心情。
借苏煜扬做梯子,知道她不会无理取闹在外人跟前拂他脸面,他也就势寻了借口给自己扳回些许颜面,进屋后根本不去瞧她,坐在上首与苏煜扬很是寒暄了一会儿。眼见一旁的福姐儿快不耐烦了,他才似刚发现她在这里似的,沉着面孔道:“贵妃,你不必陪着,进去歇息便是。”
正顺福姐儿的意思,她早不想作陪了,就欲起身,赵誉又讶异地道:“哟,瞧朕,差点忘了,贵妃有孕在身,听闻这胎有些辛苦……”
话音顿住,目光落在她身上,分明只想假作不在意地看一眼,谁知这一眼望去,竟是再也挪不开去。
她瘦了。
为了生华阳,她吃了不少补药,身体才丰腴些,抱起来愈加柔软。眼前她又瘦回了那张巴掌脸,细得不盈一握的腰,手腕见骨,有些嶙峋,——她还怀着孩子呢啊。
赵誉心下一酸,那目光中的柔情再也掩不住了。
多日不见,白来天的赌气冷战,四目相对的那瞬,什么不快都散了。心软得不成样子,若非苏煜扬在畔,他只想将她抱过来狂吻一番。
苏煜扬不是不知眼色的人,趁机就起身告退了。福姐儿和赵誉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