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霜在门口顿住,静静看着,也未往前一步,兰汐素来明事,也只默默垂手立于她的身后。
那男子却似是感觉到什么,突然转过了身,看见了她,然后唇角一扬,笑得温柔至极。
“丫头,好久不见。”
如边塞大漠的月,落了一室清辉,世间粗粝,他却清润依旧。
明霜就在那一瞬间想起了那夜他一身戎装从风雪里走来的样子,肃杀冷厉,那才该是战场里厮杀出来的男子应有的样子。
后来也见过他穿常服,也见过他笑,他的眉宇之间也无暴戾之气,但总觉得他再也无法靠近了,像是边塞的月掩了乌云,带着一种温和疏离却又决绝的孤独。
见过那样的容竑,再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明霜觉得心头有些酸。
或许这世间之人皆有许多副面具,只是到了最后,谁也不知哪副模样才是始衷。
她垂下首,端庄地行了个礼:“明霜见过秦王殿下。”
她看不见容竑的神色,只感觉到空气微微停滞了那么一瞬,而后便听见他温声笑道:“到底是长大了。”
明霜低着头,捏着手绢,指节儿绞得泛白,但也不过片刻就抬起头,朝容竑笑了笑,一如年少时一般天真明净:“是呀,年初的时候我就及笄了,已经不是小丫头了。”
容竑看着她的笑,心里一下也软了许多,似是有些无奈的宠溺笑道:“是,知道了,以后不会叫你小丫头了。”
话音刚落,就传来反驳之言:“小丫头就是小丫头,长再大也是小丫头。”
这声音沉厚威严又带着爽朗笑意,一听就是明烈。
明霜转过身,果见她爹穿着一身玄色常服大步走来,她重生回来的这几日明烈每日除了上朝就是去禁军操练,忙得不着家,是以如今再见竟似隔了好多年。
她忍下心中无限酸楚,小步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仰着小脑袋,弯着一双杏眼,甜糯糯地问道:“爹爹何时回来的?霜儿想爹爹了。”
她是当真的想,在平遥王府的那些日子她对襄国公府的想念是她唯一的寄托,如果可以,她甚至这一世并不想再嫁人。
而她这一撒娇,明烈只觉得外间的诸事烦扰杀伐争夺都值当了,伸出手揉了揉明霜刚刚才篦好的小平髻,笑道:“昨夜回来的,回来后才知你去了颐安太主的宴席。如何?第一次参加这种宴席可有不适应?可有哪家士子给我们霜儿送了芍药花?”
明霜一听芍药花就知道她爹又在拿她打趣儿了,这两父子连打趣儿她的动作都一样,就喜欢弄乱她的头发,回头得让娘亲好好管管他们。
又想到容竑还在,心下更不好意思了,只能强自镇定,乖巧地回道:“霜儿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颐安太主很好,还托女儿向阿爹问声好。”
明烈知道她脸皮薄,也就没继续逗她,点了点头,就任她挽着胳膊进了屋,另一只手拿出一个檀木做的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递给容竑:“殿下所说的可是这个东西。”
容竑看了一眼那个盒子,神色有些动容,双手接过放进怀里,颔首道:“正是此物,还劳烦国公亲自取一趟,在下甚是惭愧。”
明烈无所谓地挥了挥手:“这东西放在我这里也有些年头了,是时候物归原主了,下人们毛手毛脚的,我也不放心。只是殿下再如此客气,那可就折煞老夫了。”
“我同国公自是没有这么多俗礼,回头便把边塞带回来的好酒百坛送到府上。”
“只酒到了可不行。”
“国公放心,这么多年拼酒还没拼出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