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 极尽奢华的宫殿里,殷贵妃斜躺在贵妃榻上,一双藕臂从宽大的银红衣袖中伸出来,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粉色珍珠。
“你说你见到一个和谢皇后长相相似的少年?”
刘媪点头,十分笃定,“夫人, 老奴肯定, 那个郎君的眉眼和谢皇后生得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殷贵妃把玩着粉珍珠,忆起当年的谢皇后, 那个极为聪慧的女子, 玩味一笑,“刘媪,你觉得当年那个孩子真的死了吗?”
当年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照亮半个建康城。她还记得,皇宫上方的天空都被烧得通红,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第二天早上,宫人和侍卫们在废墟里拖出一大一小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宫里都说那就是谢皇后和大皇子, 谢皇后不忍大皇子在她这个奸妃手中受尽磋磨, 索性把大皇子也带走了。
她却一直怀疑这样的说法。
手中的粉珍珠光滑圆润, 但还是不及阿容儿刚刚出生时的肌肤。十四年前,她生产完,躺在床上从宫婢怀中接过阿容儿, 小心翼翼触碰他的脸颊,看着他对自己咧嘴而笑,那一刻她就决心要把最好的都送给他,用性命去保护这个孩子。
阿容儿哭一声,她急得心都快碎了,更遑论亲手伤害阿容儿。
谢皇后,难道真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不过两岁的幼子在火海中烧成焦炭?
刘媪听出殷贵妃话里的意思,她看着殷贵妃,迟疑着接下去道“夫人,您的意思是谢皇后之子当年没死,而是被人偷偷救走了?难道说——”她脸上显出恍然之色,脱口而出,“老奴今日见到的就是谢皇后遗留的孩子?!”
“不!”殷贵妃斩钉截铁,“谢皇后的孩子当然已经死了!而且死得干干净净,早就成为一抔黄土了!”
她将手中的粉珍珠往地上一掷,如同随手扔掉一件垃圾一般。
“他若是想从地下里爬上来,那就再死一次。”殷贵妃声音平缓,甚至带着几分轻松自在,脸上神情也依旧雍容华贵,然而正因如此,才令她看上去越发可怖,如同埋伏在暗处的毒蛇。
与此同时,明光殿里的,也正在发生一场谈话。
“父皇!你一定要派人好好查查今天那些弄伤沈家郎君的刺客!”
当今至尊垂着头,双眉紧皱,盯着面前的双陆棋盘。他一边移动棋子,一边开口,“南阳,这件事孤已经交给你阿弟去查了。”他头也不抬,继续道“南阳,你如此在意这名受伤的郎君,莫非他就是你这次相中的驸马?”
南阳公主如牡丹一般娇艳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涩,但很快这丝羞涩就被她抛到脑后。她坦坦荡荡承认道“是,父皇。这位沈二郎君正是沈彦之沈老郡公的孙子,她父亲是刺史沈懿。虎父无犬子,沈二郎君为人也极为出色。”她已经派人去调查过了,沈二郎君的身份非常合适。
听到沈彦之三个字,当今至尊终于放下双陆棋,抬起头,脸上不由自主显出回忆和感叹之色,“是忠武公的孙子啊。”
沈彦之的谥号便是忠武。这两个字,充分体现出当今至尊对沈彦之这一生的肯定。
南阳公主提起沈彦之,一下子勾起当今至尊的回忆。当年建康大乱,正是忠武公一力坚持,护送他回到建康登基。不知不觉间,忠武公竟然已经过世十年了。
当今至尊陷入回忆之中时,南阳公主默不作声,不敢打断他。
过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长吁一口气,“既然是忠武公的孙子,身份上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