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克制,“只是可能以后……”这伢子的停顿恰到好处,既不把话说全,又让人明白了隐而未露的意思。
“看看……几时?”许仙仙其实吃软不吃硬,又不想答得太爽快。
“今天姐姐这里人少,姐姐要是愿意……现在就同我一起去可好?伯母忙着和道长谈法事,姐姐先随我去吃饭,我再带姐姐去看……呃,我折的纸人。”小男孩一扫脸上的阴郁,眼睛亮亮的。
……
“黄道长,你看这里该怎么布置。”朱家媳妇在朱小六面前是个老虎,在这老道面前倒像个瑟瑟的鹌鹑。跟着灰袍老道在走不了几步路的园子里转悠。灰袍老道拈指掐算,口中念念有词在空中撒些盐。
倒还真能让以朱家媳妇为首的一院子朱家人给唬住。
见黄道长不理睬她,朱大婶也着急,暗暗捶着手心自骂了句“多事”,又着急地往里屋奔去。
“你当真要把小六送走,他那么小个孩子,你把他往哪里送去?”男人正值壮年,脸色却枯黄得难看,连说话的气息都是不稳的。
“当家的,可不是我狠心啊。”朱大婶抹着眼泪道,“你是家里头的顶梁柱,大郎又还是个孩子,这铺子支不住。那小子本就不是我们家的,你尽忠尽义的也养他这么多年。可不能叫他把命也索走了。”
“你又在胡说什么……咳——”他强撑着想从床上坐起来,手脚却都虚弱得没力气。
“我说那小灾星!命里和你犯冲!”朱大婶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说话像个打鸣的公鸡。“你这也不让那也不让——你就不想想谁是亲的!你说你以前出去打架弄得头破血流的,养个三两天照样生龙活虎的。这小灾星就是命里和你犯冲!一来就把大哥克死,这回你受伤也是,一个月非但不见好,还越来越不成——他就是你朱家的香火!非要把我们娘儿俩几个留着给人欺负是不是!”
“别这么说小六。”要送小六走的事情,本来朱大婶和他商量好多回,样样理由他都不准。自家的孩子,怎么能卖给别人做学徒、做奴才?但这半年来的事情,又着实诡异得叫他心紧。
他没见过小六发狂,却在柴房里无意间见过被撕啃过的羊骨,他家里吃过几回羊肉?他不敢想也不敢问。就是后来每回看见闷声的小六都心里毛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