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上石阶的时候,他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快,呼吸也沉重起来,心中有着浓烈的期待,可是又有股隐约的恐惧。
近乡情怯,大抵说的就是他眼下这种情形吧!
步云荩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他站在那里,看着自家竹楼被岁月浸染成深褐色的墙面,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一步步朝着门口走去。
小院里空荡荡的,除了角落的石磨和地上寸长的青草之外,再看不见别的东西,一楼的大门上挂着把老旧的铁锁,大抵因为连日阴雨的缘故,锁上生了层铁锈,看着许久不曾被人碰过的模样。
稀薄的日光洒在黑色的铁锁上,反射出一阵冰冷的寒光,那点儿冷光,似乎顺着步云荩的视线直接照在了他的心尖上。
步云荩双腿一瞬间像是灌了铅,垂在身侧的手紧张的握成了拳。
他立在那里良久,然后缓缓伸手,摸了摸那把历经了岁月打磨的大铁锁。
上面的纹路,也还是记忆里的模样,眼前恍惚还浮现着小弟儿时搬了小凳子站在这里开门的场景,阿娘温和的声音也如在耳畔,可是眼前的一切,无一不在昭显着一个事实——这栋房子,已经没有人住了!
“娘,阿荩回来了,您和小弟……又去了哪里?”
“咦,那里怎么有个人,是离哥哥回来了吗?”院子外面路过两个结伴而行的小孩,瞧见步云荩,其中那个小女孩好奇的伸长了脖子朝里面张望,“离哥哥,是你吗?”
步云荩听见声音,回过头来,俩小孩见是张陌生面孔,倒也不怯,反而大步走了过来:“你是谁,怎么会在离哥哥家门口?”
步云荩疑惑:“你们口中的离哥哥,是谁?”
“自然是这家的大哥哥呗!”男孩奶声奶气的道,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嗯……阿娘说,离哥哥是希奶奶的大孙子,你不认得他吗?”
阿娘的孙子!那是小弟的孩子?还是当年自己……步云荩也不知想起什么来,心情顿时变的复杂,不过更多的却是激动和庆幸,不管怎么样,还能再能听到他们的消息,就好。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心绪,继续问道:“那你们知道,这家人去哪里了吗?”
“搬到城里去了啊!阿爸说,那是个很大很漂亮的地方,离哥哥真厉害,能去到那么好的地方,不过阿爸还说了,只要俺们好好念书的话,将来也能去大城里呢!”
小孩说到这些,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又是佩服又是憧憬,看着灵动极了。
步云荩想过见到母亲的种种场景,甚至连见到对方的说辞都编了无数套,但是却没想到,这一来却扑了个空。
之后又和两个小家伙说了半天的话,虽然对方年纪小,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多多少少也了解到一些家里的情况。
送走了两个小孩,步云荩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天上麻麻细雨已经停了,但是天色却渐渐暗沉下来,暮春的风迎面吹来,夹杂着几分刺骨的寒意,步云荩揉了揉酸麻的腿,从地上慢慢站起来,然后转过屋后,缓步上了后山。
步云荩不知道,在他刚离开没多久,一辆低调奢华的轿车顺着马路驶到了他家门口。
他原本是想来看看自己英年早逝的父亲的,但是来到茶林中的墓地,却看到那里多了一座墓碑——那墓碑上,刻着他自己的名字,而在其左下角,还有一个很小的,并不起眼的名字。
步云荩看见那简单的三个字,心口似乎被寒针刺中一般,疼的整个身子都剧烈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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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孩子出生那日,下了漫天的大雪。
因为没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