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大壮已经被她推搡到报名处，陪着笑脸和陆进民打招呼。
自从上次她被扣了一半的票后，家里的生活条件骤然缩水，陆建军对她也开始横眉竖眼，更不用说村里人的指指点点，林小娥过得着实不太好。
偏生大壮还不争气，天天往外头疯跑不说，提起上学更是频频摇头，显然对沈向阳有了心理阴影。
这会他站在林小娥身后，把胖墩的身体缩成一团，畏畏缩缩地不敢看他。
沈向阳倒无可无不可，生活是个人的，种什么因就有什么果，他要是只盯着别人只怕早就把自己气死了。
交了学费登记完后，沈向阳面无表情地将最后一套书本递过去，林小娥欢天喜地接了，一句谢也没有就拿着东西往门外走。
沈向阳整理了一下桌面，把买的那套往包里放，寻思着找个时间给二丫，谁知走到门口的林小娥突然打了个回身，指着书封上的一个破口说道：“哎咋给我们发的是套烂书呢，换一套换一套。”
她边说着边自然地去抢沈向阳手里的书，后者一退，脸上带了几分冷意：“这书我已经买下来了。”
他说着看了一眼林小娥放在桌子上的那套，应该是运输的时候被剐蹭了，书封皮的右下角被磨掉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露出白色的内里，其实不影响使用。
陆进民凑头一看，“嗨”了一声：“多大的点事，里头内容好好的不就行了？”
林小娥闻言大声嚷道：“支书您对我家有意见还是咋地，凭什么花一样的钱我家大壮就得领个破书回去？”
她声音又尖又利，陆进民被她让得头疼，连忙摆了摆手：“有事说事，扯哪儿去了，书就剩这一套，要么你自己去县里买，要么我给你减免两毛钱，就当补差价，你说成不成？”
林小娥一听那哪儿行啊，别人都是好书，就她家大壮是破书，过几天上学肯定要被其他同学嘲笑的。
她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瞄上了沈向阳手里的书。
“这不是有一套吗，让他和我换不就行了？”
沈向阳皱了皱眉，脸色不大好看：“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这书我比你先买，现在算我的，我不想跟你换。”
说完他抬步就想走，再待着说不定这女人又要撒什么泼。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林小娥堵在他面前大腿一拍就开始指责：“你不是人民教师吗，怎么都不懂得奉献的道理，刚当上官就摆起了架子，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说着还干嚎了几声，无非是她软弱被欺负之类的。
沈向阳从见到她开始心里的火就一拱一拱的，闻言冷笑一声：“说了先来后到，有本事你去告，在这里撒泼算什么？”
林小娥见他沉下脸，顿时止住了嚎声。
往常她想得到的东西，只要撒泼打滚十有八九能成功，这套把戏她用了三十来年，头一次产生怯儒心理。
如今的沈向阳今非昔比，有陆进民罩着，又是整个村小的带队教师，她不敢惹得太过。
她家大壮还要读书呢。
最终林小娥怂怂地领了退回来的两毛钱，搡着大壮回家了。
陆进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会计也走了。
沈向阳头疼地捏了捏鼻梁，把桌椅复位，最后打扫了一遍教室才离开。
刚锁上教室门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向阳哥哥。”
二丫站在他身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