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眼。
……
三眼。
卡尼亚斯并没有将注意力落在他身上。希德松口气,转回头去。
寂静的花房里,青年专心打理着魔植,少年则将脸撇到一边,阳光慵懒地铺满他们相隔的卵石道,静谧得像一幅画。
——如果忽略掉那个突兀的,蠢兔子啃橡果的声音。
好在维拉跑不过十六岁的小伙子,眼见那孩子已经跑得没了影,就怒气冲冲地走回来。
一边把卡尼亚斯赶离希德身边,一边骂骂咧咧着要再给希德找一个新室友。
希德倒无所谓。他在帝都的风评一向如此,要是同龄人没吓成那样子,才叫见了鬼。
待希德与维拉离去,卡尼亚斯也忙完了今日的工作。他走出花房,锁上门,抬头已是傍晚。
他穿过希德来时的小径,从学院偏门踏出。
入学测还未结束,街道上旅人如织。青年披上斗篷,如一只夜蝠穿梭于天南海北的人群,西方雪国、南方乡镇与北方海域的口音飘过周身。
他走入一处胡同,撩开幕布,低头跨进酒馆。
这家老酒馆叫作黑鸽子,坐落偏僻,但凭着老板的酒上工夫与他身材火热的女儿,生意从不寡淡。
卡尼亚斯从前是这里的常客。踏过酒鬼们的喧嚣、异域风乐曲与交织的烟雾,他来到晦暗的吧台前。
老板女儿柯特妮倚在后边,手里玩弄着一颗鹅卵大的贵重矿石。
金光熠熠,清澈明朗,好似一汪流动的皎洁的泉水。很像他今天见到的某个东西。
柯特妮身边是他的酒肉朋友斯纳克。
满脸横肉的男子倚在少女肩上,低语着什么。他看到卡尼亚斯,眼前一亮。
“伙计,你帮我劝劝这妮子。”他圈着少女的腰肢,嘻嘻哈哈地笑,“小丫头片子冷着个破脸,不肯跟我睡觉,你倒是给我传授点妙计——你怎么把姑娘哄上床朝你张开腿的?”
斯纳克是北部巨贾的儿子,他的父亲是从穷山恶水里走出的暴发户,没把一身的机灵劲遗传给后代,却养出个狗屁虫。
卡尼亚斯没理他。
“狄俄尼索斯。”
被小市侩搂在怀里的少女懒懒应了一声,招呼酒保给他调一杯全帝都最贵的葡萄酒狄俄尼索斯。
斯纳克明显喝高了,脸上浮起臃肿的红色,见卡尼亚斯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怒火中烧,把柯特妮一推,闹哄哄地骂道:“卡尼亚斯,谁给你的胆子无视我,是你那个死掉的废物爹吗!?”
卡尼亚斯比斯纳克年轻了两三岁。从前几人出去花天酒地,向来唯斯纳克马首是瞻。这是斯纳克第一次受他忤逆。
斯纳克酒劲正上头,一拳揍过去。
酒保已将酒浆调制好。卡尼亚斯接过酒杯,上半身微不可查地倾过一个角度,恰巧避开斯纳克。
愤怒的斯纳克没打到他,脚下一滑,额头磕到桌沿,眼珠一翻,直接昏倒在地,口吐白沫。
卡尼亚斯托着杯子,背影挺拔修长,仿若皇家花园里的文竹。
似乎方才滑稽的一幕与他毫无干系。
黑鸽子酒馆里一片嘲弄的口哨,有人哈哈大笑着冲斯纳克头上淋酒,小提琴手竟然趁势拉起了葬礼进行曲。
旁人都以为是他气昏头做出蠢事。只有站得最近的柯特妮发现了异常。
那是过于细微的精神波动,如果不是青年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