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定是算计好了,倘若身败,死后他必会取金丹一窥,届时再引体自爆。一颗大乘金丹爆起来,不吝于一手大招。就算容庭芳躲避及时,也免不了受到波及。不论是生是死,短时间的伤重是威胁不了蓬莱的。容庭芳心里呕着那股气,把余秋远揪出来再捅一遍的心都有!
他们的梁子是半道结上的。
天地相分,昼夜轮行,正邪从来不两立。自天界拍拍屁股走人,只留下一个幽幽大洲后,人间以帝王为首,魔界生九天玄尊。蓬莱则圈地一方,奉能者为主。没有人知道容庭芳这个人出生于何处,又从哪里来。但他来的时候,就已带来一片惊涛浪海,以雷霆手段迅速整顿了这一片天道遗弃后世间多不留的焦土。
而魔界与蓬莱不对盘,是从老祖宗开始就众所周知的事。
容庭芳还青春年少的时候,对于魔与天分辨不明。
老祖宗告诉他:“天道才是人间秩序,堕魔者都是污秽。”
容庭芳就不明白了,他指着那些因为想要化尾成人而被天雷劈成焦骨的同族问:“天道如果有秩序,他们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要死?”
天道选你活你便活,它不让你活你就得死在这幽幽潭底永世不得超生?他偏不信。万物皆有灵,灵中有反骨。自遍观同族焦横遍野百般化尾而不得善终,他一怒之下就成了这反骨。反骨出世染就一身黑,可容庭芳偏要穿白。他不但要穿白,还要将魔界布满明珠。这块天不让存的地域,他偏要让它闪亮亮立在那里,成为别人心中刺肉中骨。
一次性降服魔界十二个城主后,蓬莱本是他的第十三个猎物。容庭芳未尝败仗,满以为这帮文弱之流根本不够他一口吞,正打算吆喝着座下魔将占了蓬莱吃香喝辣,去他们的清水仙地泡泡澡,闷头罩下一方压山大阵,把容庭芳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怒而回头,阵中心一个人手持清刚千机剑,剑光如扇尾,映出眉骨风情,分明一派端正,眼梢却带着狡黠。在容庭芳看来,连对方眼角那颗痣都在嘲笑着他的大意。
乍一相逢如水火,这是容庭芳自出生以为第一次尝到对手的滋味。余秋远成了他心中那根刺。梗在喉咙口,折不断,吞不下,戳在那就骄狞狂笑,明晃晃碍在他眼里。
派出去的人始终啃不下蓬莱这块硬骨头,容庭芳就握着龙骨鞭亲自叫阵。后来两边打架干脆都不动别人,容庭芳叫战,余秋远便亲自应战。先头两次大家还仰着脖子袖着手,哇他们好厉害好担心会不会出事。后来就一脸淡定该炼丹炼丹,该习剑习剑,屁大点事。
这回本也是。
容庭芳拎着龙骨鞭回来没多久,尚在魔界大殿回想自己与余秋远交手的异样感。座下歌舞升平,身上有着蓝色花纹的魔族女子轻纱蔓舞。白发如瀑,荡在容庭芳膝上。大门砰一声,就闯进来一个人,跌跌撞撞。
“尊,尊上。”
是个小兵,铁甲露着肚皮,满脸写着纠结。
就算本来就没有雅兴,此刻也被膈应完了。
容庭芳在脑中收回一招半式,抬起眼皮:“说。”
小兵犹豫道:“用不用清个场?”
容庭芳哧笑一声,大袖一挥,坐正了些。
“是秋远吧。他怎么说?什么时候我魔界还怕了他,连个口信都要偷摸着听了。”
他的声音慵懒又贵气,念着别人名字时总是十分多情的模样,尤其是对着老对头余秋远,偏不喜欢连名带姓,只喜欢含含糊糊叫‘秋远’,尾音拖得极长,听上去就暧昧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