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没电自动关机,池亿城总算只能隔着大西洋哭丧,骚扰不到池渔头上。
其实用不着老池一遍遍歌功颂德,老祖宗的桩桩件件池渔都记得,比老池记得的更多,更清楚。
每次见老祖宗,池渔都想:老祖宗一定能在这方小池塘优哉游哉再度过无数个四百年,任由两条腿的后辈来来去去,跟它吹俗世的过眼云烟。
年少不懂事,池渔想老祖宗没准儿根本不耐烦听。
后来她知道不是的,老祖宗听得懂。
每次池渔跟老祖宗说话,被那双时间沉淀过的眼睛注视着,她就会很平静,仿佛真的有一位睿智老人聆听她的烦恼,在冥冥中保佑着她。
无数次把她从鬼门关捞回来。
可没想到老祖宗就这么仙逝了。
行叭,床破大帝都连任了,现代社会也就这样,趁早拉倒。
池渔拍拍屁股,抱着小王八下山。
红毛居然在车边等她。
“那个,小池总,陶吾工地上还有事先走了,但是她的工钱还没结。我跟小王姑娘说话,她就是不理我。”红毛一脸幽怨,“你快跟她说说嘛。”
池渔踅顾四周,天平地阔,视野范围只有一辆车,车边杵着三个人:她,红毛,保姆兼司机王姨。
王姨四十多,跟池渔有一年多。
池渔不知道别家保姆什么样,反正她王姨叫起床带踹门。她摔手机,王姨敢给她再扔回来,而且直冲脸。
这么嚣张跋扈的保姆之所以没有被解雇,全赖开工资的是老池不是她。
“小王姑娘?”池渔指了指王姨。
红毛点头。
小王姑娘睬也不睬他,打开后车门,自己跳去驾驶座,按喇叭催促池渔快点上车。
池渔没动,“工钱?”
“对。”红毛有板有眼给她算,“出工费150,工时费按分钟计,每分钟8块,72分钟,来回车费417,免掉餐补,一共1143块,零头抹了,1200,可以走公账,管开票。”
池渔掂了掂臂弯里的小王八,发现她是真的没力气。
她甚至举不起“转世的老祖宗”给红毛开个瓢。
“你叫什么?”
“嗯?”红毛指指自己,“你问我吗?”
不问你难道问你妈。
小王八用脑袋蹭蹭池渔手臂内侧,池渔摸了摸它,平息下心中恶气。
“对,你。你叫什么?”
“陆吾,哦,对,你该叫我陆伯伯了。”红毛咧着嘴笑,“小渔儿叫我一声伯伯,不亏。”
改口真快。
池渔举起小王八。
小王八抻长了小短腿蹭了下她额头,蹭平了她皱起的眉头。
池渔把小王八揣兜里,绕过车头去副驾,储物盒有备用手机。
陆吾,陶吾,1143抹掉零头1200。警察叔叔这里团伙诈骗。
池渔等着开机,王姨忽然下了车,气势汹汹冲到自称陆吾的红毛跟前,“你是老陆?”
“是啊,小王姑娘。”红毛开心地说,“你可算想起我来了。”
池渔眼看着凶悍保姆忽然转性,像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又捂脸又跺脚,“嗐!您怎么不早说!?”
红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一时疏忽,抱歉哦。”
备用机没开机,可能也是没电了,池渔心烦意乱地下车叫王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