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
“她爸爸不在,我就送她去医院。到医院我找人借了电话,她爸爸在工地上,赶到医院要好久,我不放心她一个人打吊针,又等了一会儿。”
“我……”
“她爸爸一来,我马上往回赶。”
陈述完前因后果,陶吾终于舍得换口气。
虽然没必要,但池渔有始有终地补全了:“……什么事。”
“老板,”陶吾右手放在她膝盖上,掌心热度透过薄薄的棉麻布料印在皮肤,“不要生气,好不好?”
人形神兽依旧是窗台跳下来时单膝跪地的姿势,这么一看,认错态度诚恳到虔诚。
“……”池渔抖开那只瘦骨白皮的长爪子,“……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陶吾收回了正要放到另一只膝盖的右手,转个弯摸摸后脑,取下棒球帽,“老板,那我说句话,你吃的蘑菇对身体不好。”
关你屁事。
老子吃的就是毒蘑菇。
池渔盯了她一眼,“啪”地关了灯,把自己扔上床。
陶吾这才慢慢起身。澄黄的眼睛眯了眯,黑暗中犹可见细碎光点闪烁。
池渔以为自己清醒兴奋。
但到底折腾了大半夜,一挨枕头,硬板床变成棉花堆,浓浓的倦意一股脑涌上来,意识无止境地下滑。
理智“哔啵哔啵”报警:明天有六个杀手要解决,你怎么能这么睡了?为什么保镖回来你就犯困?
困顿的感官有气无力回:因为是保镖啊。保镖在,安心睡。
池渔往上拉了拉床单,才拉到一半,便将微末的控制权也交给周公。
陶吾安静地望着她。
入梦瞬间,无色无形之气缠绕上升,化作浓重的黑色乌云萦绕在她的头部、双肩以及胸口上方。
羊小妹和狌狌勉强分辨善恶喜憎的气运线,在陶吾眼中更为明晰,算作另一种形态——
乌云间电舌吞吐,映照下方滔天巨浪,泛着血色的水浪卷走了一道又一道人影。血色愈发浓郁,但岸边围簇的人越来越多。
雷鸣震耳欲聋,全然盖不住恶灵的尖啸,声音在血海、岸边乃至云层呼啸盘旋。
“醒来”后,陶吾周游了方圆三千里,从未见过如此浩荡激越的血光梦境。
如果说上次看到的噩梦是老屋积尘,拿尾巴当鸡毛掸子随便扫两下就能驱散,那么这次堪比太行王屋,非得愚公老人家带着千百子孙齐心协力方能移除。
陶吾恢复原形,用尾巴一点一点卷扫乌云。
陆伯说梦昭示生灵的承负业报。承负是什么,业报是什么,陶吾都不知道。
但驺虞的天性本能提醒她:若小渔将梦境变作现实,人间界或将会迎来百年不遇的浩劫。
若梦境是过去的经历……
陶吾模模糊糊地懂了一点为什么陆伯一再叮嘱守好小渔,保护好她。
小渔睡熟了,手臂软软滑出床外。
陶吾叼着她的手放回身侧,视线落在手臂勒出的道道伤痕。
老板,坏蘑菇不能乱吃的啊。陶吾心里说着,舔去伤口渗出的血迹。
扒下眼罩,炽烈阳光晃得池渔闭紧了眼。
她不想起床,还想翻个身继续睡。
这种舒适的惬意对池渔而言相当陌生,于是当她感觉到怀里似乎抱着个毛茸茸的东西,从头到脚的每一粒细胞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