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那位刚才还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的男人立刻犹如转动发条一般，利落地双手捧着方才芥川交给他的那封信，笔直地鞠躬递到了森鸥外的手中。
森鸥外用食指和中指捏着那封信，原本只是就着光扫了一眼信封，然而，在看清信封上娟秀工整的字迹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
像是狮子终于发现了猎物一般，他快速地坐直身子，迫不及待将信封撕开口子，从里面抖出信件。
他展开后饶有兴味地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同时，芥川也在悄无声息地观察着森鸥外的表情。
芥川其实是有些出乎意料的。
他直面首领的机会不多，但在他少得可怜的几次和森先生的会面记忆里，对方似乎总是双手合十笑语吟吟的模样，其中暗藏的杀机暂且不论，他的确从未见过首领对任何事表现出如此强烈的兴趣。
但是，在看完了整封信后，芥川敏锐地观察到森鸥外的脸上出现了一闪而逝的失望的表情。那表情出现的时间只有一瞬，如果不是芥川有心观察，恐怕根本不会注意到。
这时，森鸥外的表情又恢复成了方才的慵懒，只是那慵懒却是凌厉的，像是在自己的领地惬意游弋着巡回的豹子一样，他的视线总算是落到了一直站在那里的芥川和敦身上。
如同潮湿的草蛇一般，粘腻而令人不舒服的视线无所顾忌地在他们身上盘桓着。
半晌，森鸥外忽然微微一笑：“若是杉本小姐介绍来的，自然不能回绝。是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两位是吗……不过，两位看起来还有些疲惫。既然如此，不如休整两日，再分配工作比较好。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敦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芥川，芥川收到他的视线，却没有回应，只是微微颔首。
他笔直而恭敬地鞠了一躬。
“但凭先生吩咐。”
中岛敦也赶忙照做。
将那封信状似随意地甩在冰冷空旷的办公桌上，森鸥外细细眯起眼睛，满意地笑了。
次日，小雨。
窗外潮湿的空气像是粘在皮肤上一样，让路上的行人几多不耐。即使是在这样一间装潢高档，气氛优雅的法式咖啡厅里，那些交谈着的顾客仿佛也被气氛感染一般，比平时多了几分浮躁。然而，坐在这间咖啡厅内最不起眼的东北角，穿着白色的长大褂，一副医生打扮的男人却始终保持着微笑，眼神不时向着橱窗外的人行道扫去。
忽然，咖啡厅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接着，一双女士的长靴踏在了柔软的羊毛地毯上，那地毯并不十分高档，以至于来人踩下去的瞬间似乎因为陌生的触感而微微迟疑了片刻。
穿着白衬衫的侍者正欲去厅内坐着的一对情侣那里问菜单，转头却发现刚进门少女手中还有一把滴着水的伞，赶忙迎了上去，从裹着大衣的少女手中接过黑色的长柄伞，朝对方递上一个礼貌却又温暖的安抚笑容。
少女立刻回以微笑，下意识微微屈膝，表达谢意。但在她下一刻迎上那位年青侍者诧异的目光时，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自己此时并不是在什么高档的酒店参加晚宴，而是来赴一场突然而不慎庄重的约。
她懊恼地皱了皱眉，白玉般的脸颊上浮起两抹红晕，将她苍白的脸染上了几分血色。
虽说今天外面再下雨，天气也快入秋了，但此时好歹还算夏季，然而面前的姑娘却穿着大衣，还戴着厚厚的配套女士绒帽，总而言之，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将长柄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