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而风停,他听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磕出似金又似玉的清脆响声。
彦一将遮挡眼睛的双手打开。
他看到,在自己眼前的地上,有一根棍子。
尺余长度,一手可握,通体翡色,润泽笔直。
他认得这东西。
这是“不戒”。
它的样子,画在陵南阁的书阁中,每一个陵南阁弟子,都认得。
这是真正的“不戒”,乃历代陵南阁阁主所持的法杖;而不是弯曲的、细窄而破旧的竹棍子。
他缓缓抬起头。
披头散发的仙道彰挣脱了绑缚,坐倒在地,一边喘息,一边尝试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彦一瞪大了眼。
师叔此时身上只算挂着几条破布,而他身上那大大小小的狰狞伤口,正在肉眼可见地飞速愈合。
“师叔!”
彦一跳了起来,冲过去搀住仙道:“师叔!师叔你怎么样师叔?!”
“……”
仙道此刻有些不好受。
方才那痛到极致的挣扎,给了他一种近乎四分五裂的错觉,好似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段血脉,都在随着那骤然而起的狂风四散撕扯开来。
但那狂风,又偏偏是从自己的心口生出。
他甚至有一瞬间恍惚——
他本是这天地间渺小一粒树种,既然天生天养,此刻,莫不是要回归到这天地之间了?
然而当一切都破碎、都崩裂之后,他没有变回一颗小种子。
他还是仙道彰。
左手按着胸口,他能感觉到内里的“砰砰”跳动;他试着来调用灵力,却感觉四肢百骸中翻起一道滔天巨浪,双腿一软,不由坐倒在地;而双手去撑那地面时,竟又摁碎了青砖,失去了平衡。
最终,他借了彦一的搀扶站起来,也不废话,向前踉跄两步捡起了“不戒”,哑声道:
“给我一件衣服。”
彦一一愣,忙道:“哦哦,好!我去取!”
他转身就向后堂跑,仙道倚靠在倾倒的药柜旁,感觉太阳穴处“突突”跳动,头脑和耳朵中尽是一片嘈杂的嗡嗡声。他闭上眼,狠狠喘了几口气,握紧了“不戒”,向脚下那方缺了一角的青砖划下。
粤从擘混沌,孰不趋子午。六爻本乎健,五行依乎土。
不戒端头触及石砖,犹如碰到了沙土,轻而易举划出了深深印记。
那是一枚土遁符。
北疆的冬夜可不是闹着玩的,刺骨的寒意不消一会儿便牢牢攀附上他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手指关节已然发白发青,几乎僵硬。
仙道看了屏风一眼,相田彦一还未从后堂过来。
他不能再等了。
随手扯下身旁的帘帐往身上一裹,仙道以“不戒”轻轻一点,那青砖上的符篆顿时散发微光,仿佛活物一般在砖石上缓缓流动起来。他俯下身去,将手搁在了青砖上。
流川枫,你等我。
时隔数十年后,当樱木花道已经变成个弓腰驼背的老头子,规规矩矩躺在天井中的摇椅上晒太阳时,还是会不由自主想起自己初到朔州那第一个寒冬的某夜。
随水户洋平在罡朱山要道上遇着许多走南闯北的过客,入了京城认识不少文武俊才和显贵子弟,然而这在他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