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枫看着自己的右臂,那上面光滑平整,一如当初,连半分疤痕印记都无;经络血脉,分毫无损,无论使力或是各种动作,全无异样。
但他却一点都欢喜不起来。
“……那这次,他又会受到什么反噬?”
“说来奇怪。”
三井就知道他关心这个,忙接话道:“我亲自回医馆瞧过了,他头发没有变白,吃吃喝喝都很正常。听彦一说,仙道是救你心切,挣脱了洗髓水的束缚,也许是因为这一层,他这次并没受罪。”
“……”
这话是当糊弄谁呢。
流川枫不再多言,却一个字也不信。
生死人肉白骨,做出这种悖逆天道的事情,获得的惩罚只会比上次更严重,怎会轻易逃过?若破除洗髓水禁制让灵力增强,就能避免天罚,那这世道的黑白,恐怕早已经被修士搅弄得地覆天翻了罢!
于是他说:“备马,回朔望。”
湘南军营夜袭之后,樱木花道成了功臣,只因他是在见了那大场面之后鲜少被吓到的兵士,十分干脆利落地搬了仙道彰回军帐,帮了宫城安顿了神奈川众人,然后又连夜保护仙道将各位修士和伤重者运回了朔望医馆治疗,脚不沾地,极其勤快,不由让彦一刮目相看。
此刻,樱木花道正矮身坐在一个小木凳上,语重心长地劝说病患彩子:
“呔,我说这位大姐头,能不能不要这么想不开?事急从权,宫城将军也是为了替你止血,才除了你外衫,你们神奈川的人行走八方四海,应该是更有见识、性情爽利之人,因为这么个事情就叽叽歪歪一直到现在,是不是有些过了?”
“过了?”
彩子闻言不由更加火大,也不顾腰上的伤,返身抽了身旁包药的残纸,卷了筒状去敲樱木的脑袋:
“你们脑袋里装的都是草吗?!我是女的!是还没出嫁的姑娘!就这么被扒衣裳,我以后还怎么嫁人?!伤重就伤重,老娘又不是活不过来,何须你们来帮手了?!”
樱木花道脑袋挨揍,硬是攥着拳头没暴走。倒不是他突然转了性子,只因宫城答应他,若能好好照顾彩子,就送他一套神机营的□□,他还指望着用这□□开春时候帮晴子姑娘猎雁呢,所以,要忍。
要忍。
要忍!
相田彦一大张着嘴,端了药汤,看着樱木花道的怂样,只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张口结舌地犹如木头桩子,杵在医馆大门口许久,直到身后有人沉沉开口:
“借过。”
相田彦一打了个激灵,扭头一看,又差点摔了药汤:“侯侯侯侯爷!三井将军!”
流川枫越过彦一肩膀,已看到医馆内里,比起明显修葺加固过的医馆外围,大堂里还是遗留了好些痕迹,能让人看出,这里曾经发生极严重的事故——
大堂正中悬挂的“妙手回春”的匾额,是流川枫亲手所写,现在其上横贯一道巨大裂口,几乎要将这匾断为两半;
二十层足有五百抽匣的药柜以及屏风都不见了,柜台靠墙摆放着,空出的地方用帘帐隔出了十余个床榻,躺着伤患;
左侧的空白墙壁上,格格不入地挂着一幅财神图,图的四周向外散射数道皲裂纹路层层叠叠,令人几可想象这挂画之下的墙壁损伤,怕是要胜过眼见数倍;
还有燎黑的墙角,破损的地砖,破布一样东一条西一条的帘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