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呆了许久,才扶着额头想要起身。
“醒了?”
是熟悉的声音,带着男子特有的温柔腔调,她曾经最爱的他温柔的话音。
池鱼这才将目光投向榻上,昏暗的房间里,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人,即使是如此的境地,依旧是君子端庄的模样。
这暮色勾勒出男子的轮廓,黑白明暗之间,叫池鱼晃了好大一会神。
薄绥之起身,走到了烛台旁,没等他点亮,池鱼已经开口制止了。
“别点灯。”
薄绥之点灯的姿势卡顿了一会,依旧点亮了这烛火。
火光一下子照亮了薄绥之好看的脸,他转过身,瞧见了躺在床上的池鱼。
睡梦中流的眼泪,花了妆容,肿了眼眶。
有些不好看。
那双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眼,盯着薄绥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薄绥之看了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移了目光,望着窗外出了神。
两人都不曾开口。
良久,薄绥之终是开了口,“你休息会,过会我派人将你送回去。”
池鱼攥着被子的手,抓得太紧,几乎筋挛。
“薄绥之,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猫哭耗子吗。”
“你真叫人恶心。”
“薄绥之,你会有报应的。”
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没有反应,薄绥之迈着步子,出了门。
即使是背影,也依旧是好看的。
池鱼撑到再也看不见薄绥之的时候,才乱喊一通,砸掉了房间的杯盏,叫进来服侍的环儿吓了一跳,以为薄绥之又做了什么。
池鱼拦住了要去找人算账的小丫鬟,有气无力的说道,“走吧,我要带我爹爹回家。”
环儿扶着池鱼一步一步往府外挪去。
莫名的,池鱼觉得这一步一步走下去,大概就像她与薄绥之一样,一人往外,一人向里,曾经热烈而又美好的相遇,到最终惨淡收场。
这一步一步,走在扬州城的土地上,走在洒满了陶太守鲜血的泥沙里,走在这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愚昧又无知的百姓中,迎着暮色,葬送了池鱼美好的过往。
这人心,总是最坏的一件事物,裹着人皮外衣,有人在上面勾勾画画,画着这江山如画,岁月静好,画着春江水暖,水调歌头,叫人向往,沉迷。到了,掀开这外衣,依旧是血淋淋,冰冷冷的白骨内脏,叫人不寒而栗。
池鱼想着想着,脸上的泪渐渐收了起来,脚步匆忙,她要去找陶太守,她还要带他回家,她还要接哥哥回家,她还要等娘亲回来,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容不下儿女情长,容不下悲春伤秋,容不下爱恨情仇。
环儿瞧着池鱼面无表情的脸,有些慌乱。
“小姐,小姐,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好受些。”
池鱼转过头,瞧着小丫鬟,将环儿凌乱的发,整理好。
轻轻开了口,“环儿,我没事。我们走吧。我们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暮色渐浓,环儿瞧见帷幕下小姐的脸,充满了她从未见过的坚毅。小姐的神情狼狈,环儿却觉得格外的好看,“小姐,听挺过来了。”
瞧见这两人进了衙门,吴钩这才折返回了薄府。
薄府灯火通明,吴钩的进府的时候,管家略带不安的带着吴钩进了大厅。
“吴大人,少爷下午一直在听曲,您看,这可如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