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节必是歇在皇后宫中。是规矩习俗,也是皇后的体面。赵誉闭眼倚在凤榻枕上,任宫人替他脱了靴子,皇后在厅外,嘱咐岳凌去传醒酒用的汤茶。
依稀有人靠近过来。
赵誉鼻中嗅见一抹淡而宜人的香味。
像是茉莉栀子的混合体,十分纯净。
来人渐渐靠近,声音颤颤的,羞涩中带着恐惧,喊他,“皇……皇上请用茶……”
赵誉张开眸子。
坐拥九州,天威赫赫,他睁开眼,眸光困顿不掩凌冽。
苏婉月撞上那目光,陡然吃了一惊,脑中一片空白,只怕得想退后。
左脚绊着右脚,她捧着茶碗仰头朝后栽去。赵誉横臂将她手腕扯住,茶水扬洒到金丝团龙袍上,留下点点水痕。
苏婉月几乎要哭出来,她距赵誉只一寸,几乎整个人跌在他身上。
稚嫩的容颜浮上一抹粉霞,她又羞又怕,睁大一双杏眸,胸口剧烈起伏,想哭又不敢哭。
外头静的蹊跷,苏皇后和宫人竟这么久不曾到来。赵誉立时想到了什么,眸光微冷地松开手,低沉而短促地斥道:“出去!”
陡然失去钳制,苏婉月脚步发虚,两腿软得直颤,哆哆嗦嗦捧着茶盏,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苏皇后进来时,见赵誉端坐在榻上,领口扣子松了一颗,身上满是狼藉的水印子。她头皮发麻,看也不敢去看赵誉。岳凌和董冰上前替赵誉更换了常服,屋里气压低沉,许久不曾有人开口。
往年三十儿守岁,赵誉兴致不错时,会传几个与皇后亲近的嫔妃一块围坐在坤和宫东暖阁炕上,跟她们联对子饮酒,一块儿玩到丑末才歇。
今年坤和宫冷冷清清,赵誉似乎没那个心情。因着适才苏婉月的冒失,苏皇后面上无光,说了好些话没得到回应,也只得赧然沉默下来。坤和宫内死寂一般,连外头侍奉的人都跟着提心吊胆。
皇上向来温厚,待皇后尊重和气,这般甩脸子,还甚少见。里间发生过什么,外头无从知晓,可依着适才苏家十二小姐哭泣的样子,许是在皇上面前吃了排揎?
亥末,御膳房送了一桌酒席过来,果子点心各十二样,另有凉热菜三十六种,是皇后早前吩咐好的。
赵誉似乎歇够了,听见外头的响动,伸个懒腰站起身来。苏皇后眸子一亮,跟着起身,赵誉却朝她摆摆手:“皇后歇着,朕酒多了,出去散散。”
苏皇后脚步一凝,嘴唇轻启想出口挽留。赵誉看也不看他,扬声喊了黄德飞。
苏家宅内,苏婉月被宫里连夜送了回来。林氏等才从上房散了各自回院,未及松口气,就被老夫人又喊去了福禄苑。
一家人坐在气氛沉重的屋中,没半点新年该有的喜气。
苏煜炆苏煜扬兄弟几个坐在旁默默不语,听老夫人和几个媳妇商量女孩们的事。
“……终是难堪大用!给皇上递个茶,能将番贡的玲珑夜光杯砸了……御前失仪,这是年节,图吉利,皇上才不怪罪……龙袍给她泼污了,皇后都吓得变了脸色……”
苏老夫人抬脸瞪着林氏:“张嬷嬷叫人来与我回这些话,臊得我这张老脸没处放。你们是如何教导闺女的?一个个便是这样抹黑我们苏家?”
几个媳妇儿无人敢言。苏老夫人斥了几句,目光落到王氏身上,“此番再有人敢从中作梗,扰乱家里大事,别怪我行事不留情面,叫你们吃不了兜着 !”
扬声唤杜鹃上前,令道:“从今儿起,几个姑娘全迁来我院子住,两个教引嬷嬷和教琴先生针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