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个空儿,朱绣拉着她的手到拐角墙根底下,问:“你怎么了?”边说着边搭到她脉上,这小姑娘的脉率急促絮乱,是受惊的脉象。
笑眼儿苦着一张脸,反手抓住朱绣的胳膊,磕磕巴巴的说:“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心惊肉跳的,怕的慌。”
的确是吓得,朱绣就不解了:“你昨儿夜里做噩梦啦,魇着了?”
笑眼儿咽口唾沫,四下看看,才舔了舔嘴唇艰难道:“绣儿,我跟你说,我上次慌得时候是柴大娘要把咱们卖给老鸨的时候;上上回这样是我爹和我奶趁着我娘不在家,要把我卖了的时候。我…我现在是真害怕。绣儿,绣儿!咋么办哪?”
朱绣被传染的也有些紧张,连忙示意她先住口,自己竖起耳朵听周围有没有人,果听见不远处有道细细的呼吸声。朱绣猛地转身,三两步转出来,就见花珍珠蹑手蹑脚地沿着墙根慢慢往这边靠近呢。见朱绣冲出来,唬了一大跳,愣了愣才堆笑要解释。
那边笑眼儿都快要吓死了,朱绣可没工夫和花珍珠打机锋,瞪了她一眼,拉着追出来的笑眼儿转身往院子中间的大槐树下去了。
幸而朱绣警醒的早,并没被花珍珠听去什么。
大槐树在院中央,四周宽阔敞亮,没有藏人的地方,她们两个只要小声些说话,便不虞被人偷听。
“你跟我细说说,你这不是做梦吓得?不是被什么惊着了?”朱绣拧着额头问。
笑眼儿小声抽泣,“不是,不一样,我也说不清,就是这一回比那两次慌得还狠,还怕!”
朱绣面色正经起来,想她都一梦入红楼了,还有什么不信的:“你先别慌,来,深吸气,跟着我慢慢呼出来…再来一次……”
笑眼儿伏在朱绣肩上。朱绣脑子转的飞快,只是她如今才是个最最不起眼的小丫鬟,离着荣国府的轴心太远太远了,根本得不到什么信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在这府里能出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
头一回,朱绣生出了往上钻营的心思。
…………
自打来到这世上,她原先一个娇生惯养的富二代,先是战战兢兢地在人牙子手底下求活,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没落到妓院里去,临走时才敢狠气了柴牙人一回,她还自我安慰这已是给自己出了气啦;如今到了这深宅大院,她也时时宽慰自己,好歹是红楼梦、荣国府,就算给人当奴才、侍候个把人也没什么,能安生的活着就不错了,慢慢来,以后脱籍出去也算个奔头……
但其实她心底又慌又怕,时常觉得自己跟个浮萍似的,在这世上没个锚头。只是从来不敢往深里想,稍有一点念头都赶紧死死压下去,每日都让自己忙忙碌碌到没时间去思量以前。
她跟个弹簧似的,一直绷着不敢松劲,怕一松就没勇气往下活了,绷得太久,已然快到极限。
笑眼儿已经哭得开始打嗝了,朱绣肩上的衣服湿了一块。
突然之前,朱绣不想忍着了,她的眼泪也一大颗一大颗的掉下来,砸在自己手掌心的茧子上。——她真想老头子啊。也很想很想老是抱着她腿仰脸卖萌的臭弟弟。就连继母那张不咸不淡的脸,她现在也觉得亲切……
她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偏一点其他动静也没有,却比嚎啕大哭更悲戚难过。
花珍珠在屋里往外处偷瞧,就瞅见两个抱头大哭的大傻子,撇撇嘴,什么打听的心思都没有了,对着半锈的铜镜捋一捋才长到一指节长的发茬子,出院门去找管她们的媳妇说话去了。
哭了一通,朱绣方觉好些,她眼泪流的太多,把笑眼儿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