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笑道:“这果然好,也是那丫头的造化,入了你的眼。”说着又指向王熙凤:“我们家这个破落户还收了个女儿呢,她那干女儿的年纪比她大了一番去,这是个不害臊的。”
凤姐儿一面亲自捧上茶请贾母吃,一面嗔道:“老祖宗这话好没理!那些人头比她大的有的是呢,赶着我叫妈,我都没理。听老祖宗这话,明儿我还得理一理,再收两个才是呢,不白得一句老祖宗的骂。”
朱嬷嬷听了这话,心下一沉,贾太君话里话外这意思,像是并不肯把绣丫头的奴籍给她。
“二奶奶虽年轻,但调理的出来人哪个不出息?我只盼着我那绣丫头日后及得上二奶奶半分,就心满意足啦。”朱嬷嬷面上带笑,却是把朱绣提到和王熙凤等同的台阶上,言下之意就是想要荣国府把人放出去做良民。
谁知贾母却笑道:“我调理出来的丫头哪个不比她灵巧,朱嬷嬷要不放心,赶明把那丫头放在我跟前,我一调理,比这个人强出十倍去!”说着还一指凤姐。
朱嬷嬷只得笑道:“这可是沾了老封君的光了。那过几天我借贵府地方摆酒请客,老封君要得空,还请赏脸来吃杯酒水。”说毕,又言笑晏晏的请熙凤赏光。
等朱嬷嬷告辞出去了,王熙凤才问道:“不过是个小丫头,老太太何不直接给了朱嬷嬷?朱嬷嬷有个宫里出来的好名头,人面广,又是姑妈家里的供奉,咱们给她面子就是给林姑父家面子。何况老太太素日赏的一匹布都比个小丫头贵重,难不成这里头还有别的缘故?”难道那丫头是大老爷跟哪个下人的媳妇生的私生女儿,或是两府其他男人的女儿?
贾母见熙凤想歪了,笑骂道:“你说的我难道不懂?只不过那小丫头很有些家传的本事,赖大家的那把枯草一样的头发,吃了半月她做的药膳就乌油油泛着光。眼见你大妹妹要入宫,我还想让那丫头给元春也调养调养。”
熙凤一听,笑道:“咱们家还藏着这样的人才。不过那丫头能多大,想来也就记着些方子,使人把方子要过来便罢了,大妹妹带进宫去也能受用。”
贾母笑指熙凤道:“你这猴儿,惯会讨巧。人家那丫头可不是个藏私的,谁问她也都说了,只是这些东西跟天份缘法有关系,平平一样的药材食物,一起法子做了,旁人不光没她做的滋味好,连效果也不如她的。况且人家还会因人拟方,虽及不上那些积年的太医大夫,可人在咱们家,咱们用着比外头的方便。”
凤姐儿便抚掌笑道:“要真是这样,那还算个宝贝,是不能轻易放走了。只我心里就有些不信,才多大点人儿,怎的就会那样多?”
贾母道:“你才见过多少人!想来这丫头家里就是杏林传家,这些人都是从会吃饭就开始识药背方子。况且她这样的也不算什么,不说旁人,就是你宝兄弟,才四岁的小人儿,对出的对子就是经年的学究都赞好。”
凤姐马上奉承道:“她是谁,能和宝兄弟比。老祖宗别说我轻狂,满京城出去问问,有几个及得上宝玉那样聪明的呢!”
等赖嬷嬷进来陪着贾母说话,王熙凤才离开去她自己院子的小厅管家理事。
贾母挥退地下侍奉的丫头媳妇,问赖嬷嬷:“都已妥了?”
赖嬷嬷笑回:“妥了,人家都知道她被北边的行商瞧上,连她贴身伺候的妈妈丫头一起赎出去带走了。”
这个“她”,自然是指那个王夫人找来的瘦马出身的红倌人。
贾母就点点头,道:“你办的事我放心,只别露了行藏就好。”
赖嬷嬷亲自给贾母捶腿,“全扫干净了,任谁也甭想牵扯到咱们大姑娘身上。就连府里,也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