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景伍再次回忆起与大夫人的最后一次见面,记忆总是模糊得很。
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去的致宁院,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的家。
更不记得,除了最后一个请求之外的大夫人说得任何其他的话。
她只记得,她答应了。
…
那一日之后,白纤柚与太子的婚事的进度骤然开始加速。
到了五月底,六月初的时候,六礼已过了五,依稀间景伍听说,册封白纤柚为太子妃的旨意已经下了,又过了几日,佳人告诉她,迎亲之日就定在了八月十八。
进度之快,时间之紧急,仿佛是在害怕大夫人随时会逝世一样。
事实上,大夫人也的确是在那一日昏厥之后,就开始了卧床休养,各种小道消息各种流窜,但其中有一条景伍是确定的。
那就是大夫人的棺椁已经抬进了白家。
就好像是,所有人都心里清楚,大夫人要死了,等的不过是一个早晚的时间,而还将继续活着的人,却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红事在明,白事在暗。
景伍不知具体如何,她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却是总能观察着蛛丝马迹,而后发现一切似乎都有条不紊。
她不插手,更不愿多听。但这些充斥在整个白家的消息,却总是无孔不入,避不开,躲不掉。
答应大夫人的事情,景伍一直都没有向她爹和绿芜开口。
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想来她爹会很生气的吧。
此时的景伍,一点都没有她来此间的任务,终于要上轨道的喜悦。
她的犹豫踟蹰,佳人看出来了,绿芜看出来了,她爹自然也是看得明白。
但是没有人主动问景伍,几个月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往常一般,仿佛回到了她的小时候。
她不用日日去致宁院了,也不时时刻刻记挂着与白纤柚相关的种种变故。
仿佛她只单纯只是一个住在白家里的,某个不起眼的小院里的,管家的女儿。
绿芜如母似姐照顾她的三餐起居,佳人就是她亲密的姐妹和伙伴。
而她爹,就像是个普通的给白家做工的管家,日出则上工,日落则归家。
日子平淡,却温馨。
白家里发生的种种,都似乎是与她无关的。
直到,他们一家愉快地过了中秋之后,第二日,含靛登门了。
含靛是临来之前才知道,景伍居然是和她一道陪小姐入宫的第二人,在此之前,她一直都以为另一个人是含紫。
包括含紫,到现在也一直是这样以为的。
含靛见到景伍时,景伍的身边陪着她所有的家人,包括她爹。
含靛还没有开口,景伍先苦笑了一声,回过头面对着她爹:“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景信这些年变化一直不大,依旧风度翩翩,像个温柔的年轻书生。
他抬手放到景伍的头上,轻轻揉了揉:“大概猜到了一些,只是你一直不说,爹也就不问了。”
“爹你会觉得羞耻吗?有我这样不争气的女儿。”
“那你可曾因为爹只是白家的管家,而不是世家的贵少,无法给你世家小姐的体面,而感到愤慨?”
“从来不曾。”
“爹和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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