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笔记本,李淼喝了口茶,调整语气,语重心长地说:“荆屿啊,开学之前我就跟你说过,到我们班是你最后的机会,再给作没了,你就真没学上了。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
“没有。”
“没有?那我问你,让你们昨天回家背单词,你今儿个给我做这小抄,是什么意思?”
荆屿看了眼他手里的黄色便签纸,垂眸,“没记住。”
李淼抖抖纸,“就十个单词,要得了你半小时吗?你回家都在忙什么?要你养家糊口,还是要你端茶送水啊!”
荆屿没有再说话。
李淼见他不回嘴了,以为多多少少有点儿悔改之意,又接着说:“为了让你有个好的学习氛围,我都已经把班上最好的学生安排跟你同桌了,你要再不求上进,神仙也救不了你——”
“报告!”
李淼的话被打断,不悦地说:“进来。”
话音落下,一道纤细的身影就在办公桌边站定了,与荆屿并排,堪堪到他的肩膀高。
“鹿时安?有什么事吗?”
鹿时安揪着手指头,眼睛看着他手里那张黄色便签纸,鼓足了勇气,“李老师,那个便签是我写的,不是荆屿。”
李淼低头,看了眼纸条上的字,清秀端正……跟荆屿那狗爬似的字,确实天壤之别。他一时懵住,“为什么?”
鹿时安咬唇,“我——”
“我让她给的。”荆屿打断了她的话。
李淼看他,“你让鹿时安给的?”
“我想临时抱个佛脚,让她把生词列一下。”荆屿语气平淡,“也没想到您会点我上黑板去拼。”
李淼审视着他,这话好像没漏洞,但又总觉得有哪儿不对。
顿了许久,他才叹了口气,“你要真有心学习,鹿时安确实可以辅导你不少,但我希望你是真的有心悔改。”
荆屿垂着眼睑,“是真的。”
鹿时安和荆屿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李淼的脸上挂着老怀甚慰,仿佛千古难题一朝得解,失足少年总算要拐回正道。
而出了办公室的鹿时安一路快步,直到走出办公楼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仰面对着槐树枝,半晌才恢复白里透红的脸色。
“有这么害怕吗?”荆屿靠在树边,打量着她。
“……有。”一本正经,眼底还闪着波光,显然是吓得不轻。
荆屿唇角勾起,“那干嘛要来,他又没找你麻烦。”
“可是本来就是我给你的啊,不能让你一个人背锅。”鹿时安拍了拍胸脯,顺了顺气,“没事了,没事了……那个,对不起。”
荆屿反问:“对不起什么?”
“我给你的字条,害你倒霉。”
“你给我便签不也是为了免我挂黑板挨训,”荆屿看着她的脸色变化,顿了下,“不是吗?”
鹿时安润了下唇,小心翼翼地说:“……不是的呀。”
荆屿:“……”
“我是看你没听见生词,想让你带回家背……”
“那,”荆屿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衣摆,“你扯我衣服干什么?”
鹿时安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定格成一声叹息,小步走上前,抬起手,食指在荆屿的嘴角边一抹,然后把小拇指侧面的黑色展示给他看,“你脸上有笔印子呀。”
她大概是紧张的,手指冰凉。
从他嘴角蹭过的地方,触感鲜明,甚至她的手已经拿开了,那感觉却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