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华殿内外此刻正是一派欢喜场景,宫中夜宴盛大,皇帝宴请重臣,且恩及其家眷。
殿内金漆宝座上高坐着着相里华,他的右手边坐着淑妃,再次之是容妃,再往外则是按品阶坐着的的夫人诰命娘子,左手边则坐着相里贡,靖国公容祁,以及其它按品阶排着坐的公侯。
相里贡穿着一身墨色丝绸常服,上有银线绣龙纹,团龙纹在前襟,游龙纹在下裳,腰间束嵌玉腰带。
底下献舞的舞姬也跳了不知是怎样一支舞,引得满场欢喜,相里贡抬眼看过去,眸间沉寂如静水。
想此刻,孟清如应该已经在她身边了。
他微微笑了笑,指尖轻敲桌面。
“献之,有什么有趣的吗?”相里华低声问他。
相里贡微微拱手,“父皇,儿臣只是觉得,外头的贤臣们坐得那样远,竟也能看见殿上舞姬的曼妙舞姿,实在难得。”
“他们是瞧不见的。”相里华眯了眯眼,看向大殿外头绵延的席筵,也笑了笑。
相里贡身侧的靖国公容祁拱手笑着说,“他们自然瞧不见,只是感怀陛下恩赐,心中欣喜。”
相里华微微点头,“礼昀近日身子如何?多日不见你,容妃很是挂念呢。”
近日容妃精神不好,正在迷糊中忽闻陛下提起自己,她强打起精神笑了笑,眼底却有掩不住的憔悴,“今日见着哥哥,臣妾很欢喜呢。”
“容妃怀胎辛苦,如有不适,不若先回去歇息吧。”相里华见她精神不好,出口问候,夹带了几分关怀。
“谢陛下关照。”容妃微微颔首,发间的步摇轻轻晃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真儿福了福身,“回陛下,娘娘近日嗜睡得很,昨日此时已经歇了,今日盛宴,娘娘许是有些撑不住。”
相里贡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一出戏,抬手端起白玉杯,打量杯上的细密纹饰。
果然,是该容祁开口了。
“娘娘为陛下繁育子嗣,着实辛劳。”
“扶你家娘娘回去歇息吧,这筵席恐怕还要许久,明日朕遣太医去瞧瞧,有什么法子能让容妃舒缓些。”
容妃抬起手,真儿把她扶起来,她一手护着微隆的肚子,缓缓站起身子,再福福身行了礼,转身走了。
相里华回了眼神看殿上新启的舞曲,容祁也看向殿上舞姬,而相里贡却仍沉着眸子,轻敲桌面,细数着时间流逝。
该来了。
“报!”殿外似有一声长嘶喊叫,满场的勋贵都惊了惊,看向殿门外。
相里贡微微笑了笑,笑意在嘴角划过,立刻又消失不见。
来了。
殿上的相里华也听见了,但脸色不变,沉着如旧,只是转头叫了叫郑平,郑平伏身听他说了句话,躬身行了礼,也离了大殿。
相里贡抬手取起玉杯,举杯饮尽。
不多时,郑平回来了,步伐有些不稳,神色也有些慌张,直直奔向相里华身边,忽地跪下去,颤抖着嘴唇轻声说,“陛下,西疆来军报,说……秦时老将军,于八月初七,阵亡于屏山……”
相里贡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也不落,眼神缓缓落在了身侧的容祁身上。
“靖国公也听见了吧。”他沉沉地开口,声音沉静如冬月的冰河。
容祁闻言转了目光到他身上,笑眯眯地对他说,“殿下不也听见了?”
相里贡看向殿上的皇帝,只见高高在上的皇帝面色微沉,察觉了他的眼神于是看过来。